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 一 章 小快船有规律地划动,船吃水浅,协同圆熟,每一浆皆沉静、有力、规律。 船轻捷地划,浊流光涌湖面,顺风顺流向北疾驶。 这里是淮府城西面的管家湖,本地称为南湖或西湖。自从三十年前(永乐十三年),将漕河改入管家湖,新开清江浦航道之后,这座湖便成为漕河(运河)的航道了。 江南今年丰收,大队漕船连夜不断,将江南物资,乘秋汛期拼命往京师远,一队队平底漕船,形成三四里长的船队。 后面更跟随着许多民船,大大小小连樯接船,极为壮观。 这艘三将小快船并没跟着船队走,因此行动轻快自由,河面其他船只零星放单的并不多。 午后不久,船驶入板闸镇的淮钞码头。 板闸镇距府城十余里,往昔控水板闸已改建为古闸。再往北,就是山阳县与清河县交界的地境了。南来北往的货船,必须在这里缴税、验货,发单。 客船与自由民船则在清江浦镇办理出入境查验。这艘淮安区行驶的小型民船,不可能驶入淮河出清浦横渡黄河,向北规定只能到清江浦镇,在板闸镇停泊是正常现象,不会引人注意。 但当小船内的人上了码头,就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 三男一女衣着华丽气概凡,任何人瞥上一眼,也知道是爷字号的人物。男的人才一表,四十上下年纪极具威严。女的徐娘半老,风姿依然动人,小蛮腰间所悬的长剑装饰华丽夺目,不是饰剑,而是可用来格斗杀人的凶器,沉甸甸地份量不轻,可能重量约在三斤左右。 女人使用三斤重的剑,真需要有男人的臂力!七尺大汉如果能将两斤重的剑伸举片刻,便已有备有做英雄条件了,不至一剑劈出,剑反而把人带动跌倒。 所使用的兵刃多一两或少一两,平时是无关宏旨的,但在某一重要关头,是致命的生死分野。 这女人剑如此沉重,至少在外表与气势上,可能给予对手相当沉重心理威胁,也可表明她在格斗攻对手时,以力胜气势必定极为凌厉。 不是途径此地偶或歇息的旅客,有两位中年男女在码头迎接她们,六个人谈笑自若,消失在后街。 全镇共有三条街几条巷,行踪瞒不了有心人。 街边那家小酒坊中,一位年轻食客一直就透过敞开的窗口留意这些人的举动。 当他看到迎接的两男女出现时,剑眉锁在一起了。 “这两个杂碎与这几个外地人有何勾当?”他一面小饮一口酒,一面喃喃自语。 邻桌三位食客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汉,也目击四男女登岸,大眼中也涌现疑惑的光芒,甚至略带惊容,可知必定认识这三男一女旅客,至少也知道这些人来历,因此神色有变化。 板闸镇是十分复杂的市镇,所以设了规模甚大的钞关。 钞关本身有执行“查验榷锐”等等处所,拥有可观的权力与执行能力,税丁就上百名之多。各署处的人员数量也不少,本身就是十分复杂的机构。人才济济,也有牛鬼蛇神充斥其间。 而供役的各种差役,有六成以上是征调自附近各城镇的居民连膳食皆需自行负责。 这些折算徭役的百姓丢下自己的田地生计,义务服役两月,苦不堪言,但无法逃避。家中如果有五个男丁,自十八岁至六十岁,那么,一年的役期是十个有,只顺派一个人供役十个月便可抵销,不必每个人前往应役两月。 派至钞关供役,可就是十分幸运了,至少工作轻松些,派杂役不至于受苦,派税丁甚至可以赚快。 而派至沿河各城镇做纤夫的人,可就灾情惨重。不论是漕船或官船,皆需由地方供给纤夫,甚至地方权势人士也可以要求派纤夫帮助纤挽船只。以往中型船只需纤夫二十至五十名。后来清河县知县李信圭到任,体恤民困,奏请朝迁减除,而后减至每船五名,民困大舒。 纤夫南起府南的黄浦,北迄清江浦,通常为期两三天,因此行李食物皆放在船上。如果恰好碰上大风,船不需纤挽,船乘风远扬,把纤夫丢在岸上。 那些没良心的船主并不在地头把纤夫的行李食物留下,径自驶离溜之大吉,纤夫的行李食物没收,可把那些义务出役的纤夫害惨了,有冤无处诉。 官府不用花一文钱,淮安府在这府境两百里左右的漕河旁,每天征用民众一两千名供役,百姓叫苦连天。 ------------ 第 二 章 酉牌初正之间,城门即将关闭,进出城门的人,西门南门的人并不多。 几名扮成村夫的大汉,抬着他乘乱出了西门。跟在后面负责掩护的人,没发现有可疑的人跟踪。 跟踪的高手,是不可能让猎物发现的。 这些跟踪高手武功也许不怎么样,武功已臻化境的人,并不一定能成为跟踪的高手,因为跟踪是十分乏味的工作。 把彭刚放在大麦箩抬出城的人,共有四名之多,扮成唯吵唯肖的村夫,两人抬箩,前后各有一人警戒,以为足以防止可疑的人跟踪。 一阵好走,消失在西乡的一座小农庄内。 天黑后不久,在外活动的人陆续返回。 有人不会返回,已可肯定是失踪,或者已经落在某些人手中了,因此而引起相当的紧张,警戒加强了三倍.严防获得口供的人找来。 小农庄的十余栋访舍,任何方向皆可接近,想严加戒备、需要甚多人手。但占据小农庄的人并不多,总人数不超过二十人、因此仅能在住处布下警戒网,不可能监视整座小农庄。 主宅的后厅灯火通明,主人正式定下心处理俘虏。 俘虏共有四名,彭刚是其中之一。 他不但穴道被制,而且被牛筋索五花大绑得牢牢地,由两名大汉挟持着,往堂下一丢。 他已经完全清醒了,而且被打得头青面肿,显然已经受到虐待,被初期间口供的人揍得昏天黑地。 被打掺了的人躺在地上哼哼哈哈是正常现象。他与三位难友全都虚脱困顿哼哼哈哈呻吟哀叫。 在被拉入厅口时,他便看清了厅中的的景况。 堂上主审的是一男一女,都是年过半百的人。 男的面目阴沉,生了一张三角脸,鹰目高颧,留了小八字胡,脸色带青,似乎不怎么健康。 女的也脸色阴森,长了一张马脸,花帕包头,穿了两截紫底,白色云雷花边劲装,佩剑宝光四射,剑靶镶有红绿白三色宝石。 左右座共有三男一女,都是四十岁上下,颇有气概的壮年人,都穿了劲装。 堂下两侧,共有十名大汉。 四个人管制俘虏,六大汉则在左右跃然欲动,随时准备应付意外,严防俘虏有其他反抗的举动。 这些人是何来路,谜底即将揭晓。 第一个被拖至堂不的俘虏,是一个扮成水夫的中年人,显然被揍得丢了半条命,双脚已无法站立,五官仍有血迹,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启禀长上。”押俘的大汉向堂上恭敬地禀告:“这人咬定是清江浦码头脚夫,一问三不知。身材壮全孔武有力,但没有练过内家的迹象。” “那么,他不可能是神手周的眼线密探了。”堂上男的主人,嗓音尖锐带有鬼气。 半躺在堂下的彭刚,心中一跳。 神手周,是本县的捕头,在淮安府名号响亮,过往的江湖牛鬼蛇神,真不敢在清河县犯案。 清江浦镇布有绵密的侦查网、罪犯最好不要在此地露面做买卖。 捕房直接由县丞指挥办案。 这些人的目标如果不是神手周,那就是冲县丞大人而来。 县丞的长官是知县大人,那就与李知县扯上了关系,县丞出了事故,知县大人责无旁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回长上的话。”大汉用不肯定的语气说:“很难说,神手周是个精明士练的鹰爪,他所用的眼线,通常间接指挥,眼线不会与他直接联系。这个人的口供杂乱无章,很难作正确的判断。” “那就毙了。”长上阴森森地说:“宁可错杀一百,不可让半个鹰爪碍手。” “是的,长上。”大汉尔身回答:“人已经弄来了,放了必定影响咱们的活动。” “明天把他埋了。” “遵命。”大汉提下,拖了俘虏出厅走了。 一名大汉拖了彭刚上前,行礼毕,将彭刚的发结揪住向上拉,让他的脸转向堂上,以便长上察看。 “这个人招出是清江浦码头混混,叫彭方。”大汉向长上禀告:“他发现咱们的船抵埠,而且认识长上,因此在酒坊透露长上的底细,已经将消息传给过往的江湖同道。长上是否再严加讯问?小的伺候他。” “一个码头混混,竟然认识我们?”长上颇感诧异、脸色更阴森了。 ------------ 第 三 章 胜利永远属于勇敢果决的人;胜利的机会,也永远操于主动攻击的人手中。 他不能等待,必须主宰情势,制造情势,敌未动我先动,以免受制于人。 他有了攻击阴阳双怪的藉口,毅然展开报复行动。 意外地被对方用诡计擒住,用酷刑迫供,仅这一点理由,就有充分的报复藉口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仇敌变成同盟战友,阴阳双怪对这次意外的收获,感到十会兴奋满意,简直是上天掉下来的好机会。 可是,对飞孤的寻仇,却又心中惴惴不安,这件意外事故。抵销了他们不少兴奋情绪。 送走了同盟,几位首脑仍在大厅品茗商讨。 窈窕淑女主牌住在隔邻的农舍,这时也逗留,商量日后的行动大计。 行动大计还没提出,飞狐的问题先放上后面。 “这鬼泼妇不会死心的。”阴怪恨得直咬牙,大概想起被抓掉外裳出乖露丑的事:“她仍会死缠不休,会误了咱们的大事。” “姑娘,你说怎办才好?迁地为良避开她也许是好办法,问题是可能逃不过她的追踪。”阳怪的用意,是向窈窕淑女求救,用的是激将法,最有效的老办法:“乔姑娘,我们全靠你了。只有你才能对付得了这泼妇、我俩不是她的动手。” “她最好不要再来生事。”窈窕淑女恨恨地说:“下次我一定可以用绝学毙了她永除后患,她的武功并不如传闻中的那么高明。” 窈窕淑女并非受激而夸海口。她的确具有信心十足的真才实学,而且也不怎么骄傲、从她对飞狐怀有强烈戒心的表现,可以看出她并没有轻视对手的傲态。 她那一记神奇的指力,在丈外洞穿飞狐而具上的狐耳,可知她的武功修为。已经臻于化境,成就远超出她这种年龄的人,可能达到的境界数倍以上。 “我们仍在这里等她?”阳怪没获得肯定的答复,忍不住追问:“对,在这里等她。” 窈窕淑女肯定地说:“她最好知趣远走高飞。有件事请你注意。” “什么事?” “我不与百毒天尊那些人打交道,我不喜欢这些人,尤其那个会妖术的假书生。” “现在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每个人都具有惊世的绝技,更可怕的是,一个个雄心万丈,气傲天苍,动不动就绝技秘学一起上。看来,这种老江湖,过去的名头吓不了人,没有什么好混的了。” 阳怪这话,充满了自嘲自怜的意味、也似乎有意借题发挥、发满泄心中的感慨。 双怪是老一辈的高手名宿,是名震江湖的枭霸,而在这期间,一直就倚赖窈窕女应付强敌。 而所谓强敌,却又是年轻的飞狐。 在武林人士的心目中,所谓绝学秘技,是不可以随意使用的,而且必须挟技术自珍,避免让人发现,直至到了生死关头,才在最后用来却敌保命。 但这种珍视过高的看法想法,事实上受到许多人士的反对。认为有绝技秘学珍藏而不使用,等于是玩自己的命,不足为法。 有些人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就被人出其不意杀死了。 必须让别人知道你身怀绝学,别人才会怕你,不敢打你的主意,等于是保全了自己,也建立了威望,争名夺得也容易得多。 不管这两种想法谁对错,谁有违练武的宗旨,反正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任何一种看法想法,其实并没有绝对的准则,正反的认定皆各有理由.所谓放诸四海而皆谁的法则,在某一时某一地是不存在的。 今日三方面的人,都曾经施展绝技秘学。如果大家全用普通的武功拼搏,天知道会有何种结果? 可能死缠整夜,也可能死伤枕藉没完没了。 “前辈不必借题发挥。” 窈窕女有点不悦:“想当年,前辈出道闯江湖扬名立万,不管为的是什么,名也好,利也罢,如果不全力以赴,能有今天吗?今日如果我不使用绝学,如果如何?” “这……”阳怪老脸发赤。 “不错,练武志在练身、这是众所周知,人人都亮出大嗓门来唱高调,神圣得很。真的吗?” 窈窕淑女坦率得可爱:“那么,天下间众多靠武功糊口活命的人,是干什么的?两位前辈邀我助拳,又为了什么呀?” “不要说了。”阳怪想避免难堪。 ------------ 第 四 章 破晓时分。西大街张家大宅的院门楼上,门子拾到一封匿名信。 霸剑天罡张怀思张大爷的大宅,门禁严自卫力极强,居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在警卫把守的六楼上,投入匿名信而毫无所知。 匿名信不但指出凶魔们的名号人数,而且明白指示藏匿处,包括在板闸镇的广陵老店,和曹二霸的宅院,所藏匿的是何人物。 城内城外立即暗潮激荡,霸剑天罡甚至带了几位子弟,快速奔往板闸镇,亲自前住查证。 结果,去晚了一步,人都匆匆离境了,去向不明。 曹二霸指天誓日否认一切,却也不否认曾经接纳过几位小有名气的江湖朋友。 曹二霸只是淮安地区的土霸,哪能与霸剑天罡这种天下级的老英雄比? 见面便矮了一大截,当然必须硬着头皮否认一切。 除非霸剑天罡能抓获活口,而且活口招出藏匿在曹家的实情,不然就奈何不了一个土霸。 白道英雄讲理,要求证据确鉴,不能乱来,曹二霸根本不怕霸剑天罡找麻烦,不论公私了断,曹二霸都有把握应付裕如。 霸剑天罡心中有数,这件事并没结束,危机仍在,必须尽全力小心提防。 有人在清江浦镇,打听一个叫彭方的年轻人。 霸剑天罡也在找这个人,想到必定白费工夫。 阴谋不会得逞的人,是不会甘心的,行动还没展开就走漏了消息,也因之而没有任何损失,实力仍在,放弃又怎能甘心? 淮安是往来交通要津,藏身的地方多得很,暗中又获得地头蛇相助,潜伏更为容易。 不再公然落店,寻踪觅迹的人,就不易找出这些阴谋家的下落夜间活动便成了正常的手段。 投匿名示警函的人是彭刚,他这步棋真走出对了,至少可把迫于眉睫的危机解除,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凭个人的力量孤军奋斗,霸剑天罡有庞大的人手可用。 他仍在板闸镇钞关挂名,另找了一个人代为应卯,以混混的身份在各地活动,比霸剑天罡的人更活跃,门路也多,居然被他掌握了一些凶魔门的动静。 府城共有两座城;旧城和新城。 百余年后的嘉靖三十九年,又加筑了一座联城,把新旧两城联在一起,可知淮定府的地位日渐重要,成为黄河与漕河的交通中枢,贯通南北的重镇大埠。 旧城在南,是漕河的重要码头,改筑了的南湖区,是城外最繁荣的大街市,楼埠林立,昼夜灯火通明。 城内是政治中心,城外是经济中心。 天下任何一座商业鼎盛的大城镇,都是江湖龙蛇的猎食场,是玩命的危险区,也是易于混迹的安全庇护所。 城外地属山阳县,清河县的治安人员,不会来这一带走动查案,越区办案会引起大纠纷。 霸剑天罡敢公然前往板闸镇,找阴司秀才曹二霸查证凶犯。神手周杰就不便前往,以免引起误会。 彭刚对霸剑天罡,神手周的毫无成效,一无所获颇感失望,知道正正当当依法办事的人靠不住,对付不了飘忽不定神出鬼没的老江湖,他必须用非常手段,才能彻底消除严重的威胁。 凶魔远离疆界,潜伏在南湖待机而动,霸剑天罡、神手周已无能为力,不可能远走邻县执法,何况凶犯还没暴露犯行,怎能当案来办? 凶犯们还没落案,想会同一府两县的公人,联手办案也势不可能。 他得靠自己了,必须早日消弭这场大灾祸。 这天已牌时分,两男一妇出现在西羲桥西端的杨家农庄。 西羲桥也叫西钱桥。在新城的西门外,是大官道的要津,旅客走陆路至清河必经的跨漕河大桥,平时行施辏集,车马行人络绎于途。 桥下游的码头,比旧城的望云门码头规模略小些,这时各种船只皆已发航,码头停留的船只不多。 这一段漕河水势湍急,北行的船只应该速度甚快,往下游北放,应该早晨发航,入暮可抵黄河北岸。 但船家都知道,根本不能快航。 十五里至板闸镇,需停泊受检。再十五里至清江浦,又得停泊办理出境渡河事宜。 次日清晨在清江浦发航,三十里在清口候机渡黄河,等修启闸越坝,天知道要等多少时日? 因此这段河面北航的船只,谁也不想急驶,听天由命按站航行,急不来的。 ------------ 第 五 章 树林距庄墙仅里余,庄墙担任警卫的人,终于发现树林有不寻常的事故发生,偶或可以看到兵刃反射的光芒。 庄内的谈判,可想而知不可能有结果。 放毒的人进不去,庄内安静如恒,没发生任何掠扰,魔手无常提不出谈判的价码。 窈窕淑女不在场,阴阳双怪不可能作主决定。 接到后庄传来庄外有事故发生的警讯,阴阳双怪立即配合杨家的人出动。 主人翻天神手一声送客、魔手无常只好悻悻地带了两爪牙出庄。 窈窕淑女主婢不在后庄,阴阳双怪还没想到出了其他的事故,以为淑女主婢发现了潜入后庄下毒的人,或者发现百毒天尊的人仍在庄外,淑女主婢追出庄外去了。 主人翻天神手不能出庄搜敌,必须坐镇庄院,外出察看的人仅派了三个,不敢多派人手。 如果凶魔们派来的人,杨家派出再多的人也抗拒不了。 由于淑女主婢在外,阴阳双怪怎能不出去? 带了十二名手下,由杨家的三个打手领路,浩浩荡荡出庄,向有刀剑闪光的树林飞奔。 接近林缘百步左右。便看到疏林深处激斗的飘忽人影,听到金属的清鸣,剑的闪光急剧闪烁。 树林并不茂密,野草也高仅及腰,视界可以透林三两百步,看到激斗的人影,便可隐约看出身分了。 窈窕淑女的罗衣虽则已被香汗湿透,白色仍可分辨。 “是乔姑娘。”阴怪目光最犀利,已分辨出窈窕淑女的身影:“她碰上劲敌了,快!” 十七名男女,狼群似的争先恐后抢入疏林。 对方只有一个人,当然可以放胆争先。 “飞狐!”接近至三十步内的阳怪大叫:“休让她逃掉,今天她插翅难飞。” 阳怪是武功最高明的一个,轻功也出类拔萃、因此奔得最快,连阴怪也落后了二十步左右。 老怪一面叫,一面拔剑出鞘,脚下并没加快,反而放慢了些,要等候后面的人赶上,可知他对飞狐仍怀有相当程度的恐惧,见面仍缺乏冲上拼搏的勇气,要等爪牙到齐才一拥而上。 他已看到窈窕淑女的狼狈像,更看出淑女并无必胜飞狐的精力了。 阴怪落后二十步左右,闻声加快掠出,猛抬头瞥见阳怪的上空枝叶摇摇,有物闪动。 “小心头顶……”阴怪悚然而惊,警觉地大叫。 阳怪闻声知警,大喝一声,挫马步一剑上挥,招发万笏朝天,布下严密的防卫网。这一招即使伤不了下扑的人,至少可以有效地保护自己。 双方的武功修为相差太远,这一招威力有限。 铮一声狂震,上攻的剑被一把狭锋剑所震偏,人影如怒鹰下搏,一脚踹在阳怪的右肩上,力道因身形疾沉的声势而倍增。 狭锋剑适于女性使用,以轻灵吞吐为主,不宜硬碰与对手的兵刃接触,有折断或弹跳的危险。 阳怪的剑重在三斤左右,可以硬砍硬劈。可是,却被轻灵的狭锋剑错开、震偏,空门大开,完全失去保护自己的功能。 砰然一声大震,阳怪被端倒撞断不少小树,枝叶摇摇中滚出险境,但肩部受伤不起,挣扎难起。 阴怪大骇,厉叫一声,疯狂地冲进攻击。 下飘的人影出现在阳怪身侧,一脚扫在滚动中的阳怪腹部,把阳怪扫得几乎痛昏,滚势加剧狂嚎。 是彭刚,画了大花脸,那狰狞的黑白相混鬼脸孔十分吓人,真像一个大白天现身的恶鬼,脸上黑白色的扭曲线条极为恐怖。 “不要……”阳怪怖极厉叫,扳住树干滚至树后躲避:“你这假鬼……毙了他!” 彭刚手中的剑,是夺自一名侍女的。 “来得好!咭咭……”他发出可怕的震耳怪笑,令人闻之耳膜欲裂:“勾你的魂!” 阴怪急疯了心,沉重的剑狂野地挥出,以为老伴阳怪被杀死了,奋不顾身要将鬼物劈裂。 轻灵的剑却从斜刺里排空直入,光华一闪立即斜掠八尺。 阴怪一剑走空,已来不及有所反应了,看不见排空切入的剑光从何而来,看到了也无力躲闪,切入的剑光太快,快得见光而不见影,而且见到光剑即入体,右肋一震,失控的身躯突然如中雷殛,剑失手掉落,人仍向前冲,砰一声幢上一株树干。 “哎……嗯……”阴怪发出痛苦的厉叫,身躯反弹震倒在树下开始抽搐。 ------------ 第 六 章 从府城至清河县城,全程六十余里。水路略近些,因为漕河这一段几乎很少有曲折的河道。陆路有些弯曲。略远十余里,但水路船速缓慢,缓不济急。 他必须在凶魔们发动攻击之前赶到,而离开时,天已经入黑了。 一阵好赶,他浑身的汗已经把衣裤湿透了,想用轻功那是妄想。 轻功只能应急,必要时才能使用,那是一种极耗体力的技巧,一盛二衰三竭,能支持片刻已经不错了,哪能用来赶长途? 他必须赶,有点不自量力。 赶了二十里,他已经感到口干舌燥受不了啦! 能用轻功赶二十里,他已经超出人力所及的超人境界了。 不能再逞强啦!乖乖放弃用轻功的愚蠢念头,开始用长距奔跑职代,速度馒了三倍,但也脚下生风,仍然比平常人的奔跑快两三倍。 长程奔跑,他自信可以一个时辰狂奔四十里以上。 他是体质异常,所谓天生运动体型的人,狂奔时血液不会沸嚼,更可用内家呼吸技巧助力。这种体质的人,一万个中可能有一两个而已。 三十里,四十里……夜黑如墨,星月隐在浓厚的云层里,夜凉如水,正是赶路的好时光。 但他却有如处身在水深火热中,感觉不出夜色的可爱,浑身汗水蒸腾,筋骨正大量消耗体能。但他有十成信心,在半个时辰内赶到县城。 半个时辰赶六十里不是神话,人的体能甚至还没发挥于极限呢! 可是,沿途不能有意外发生。任何意外的耽搁,都会影响他的脚程。 大官道佼间很少有人行走,旅客通常乘船往来。 他放腿飞奔。即使看到三五个结伴而行的旅人,他也不愿放慢脚步,不顾一切飞赶;前面是尚贤村,村在路右,村口建了歇脚亭,亭旁有一座水质甚佳的水井,水位高,不需用打水工具,并旁有供旅客舀水解渴的小桶小构。 他对沿途的地理熟悉,心中一宽,距县城已不足二十里,得找水解渴缓口气。人毕竟不是铁打的,如不及时补允水份,很可能浑身虚脱啦!最好能获得一些肉汤,一些盐,或者一些糖。 远在三十步外,便看到亭内亭外都有影移动。 他不管有些什么人,飞奔而至,旅客与他无关,歇脚亭有旅客歇脚平常得很。 可是,他忽略了自己的行动可疑。半夜三更在路上狂奔,举动就不寻常,对某些心有所疑的人来说,不寻常的举动必须留意。 他的速度甚快,距亭十余步脚下稍慢。 但亭内外的人,在他远在三十步外,便发现他的举动不寻常了,早巳提高警觉。 他真不该向亭房的水井冲,等于是有意绕过亭外戒备的三个人,像是避免拦截,绕侧冲入亭内。 亭内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有人堵在亭口,还布有亭外警戒。亭内的人,必是这些人的首脑。 他这一绕,立即引发激烈的反应。 “大胆!”三个在亭外戒备的人、同发怒吼齐向他的冲来处移动,声出掌发,六个巨掌连环迫出,要将他逼退出冲进的路线,截出的身法捷逾电闪。 他毫无戒心,精力也耗损得差不多了。反应难免迟钝了些。骤不及防也应变力不从心。 而且,攻击的三个人武功十分了得,急于拦阻便用上了狠招,三个人同时攻击威力万钧,速度也的确惊人。 首先是双掌及体,他感到如受雷殛,左臂左背肋掌力击实,力道极为凶猛沉重。 内家对内家,功深者胜;功迟发的一方,铁定要遭殃。 双方已经把他看成有所图谋的劲敌,事先已有所准备,可想而知必定已功行劲发,有备攻无备。 总算他根基深厚,不运功也禁受得起意外的打击,这两掌所造成的伤害不算重,立即激起他自保的念头。 自保有两种途径:反应和逃避。 他本能地采用反击,本来就是一个性情火暴的人,受不了刺激,立生激烈的反应。 身形被震飞的侧移刹那间,上体一歪,便飞腿便扫,仍可用上三成真力。 人影乍分,掌劲破似风雷,连环拍发的掌劲,由于他的身形倒斜飞而失去准头。 一声惊叫,被他一脚扫中右肋的人,也飞抛而起,有骨折声传来。 他摔落在丈外、奋余力忍痛急滚,一蹦而起窜出两丈,落荒飞掠而走,忘了痛楚不管方向,逃走第一。 ------------ 第 七 章 开船的前片刻,第一次的锣声敲起,船伙计们正在解缆,意外发生了。 一队捕快涌入码头,制止七艘船只启航。客船是七艘船之一,立即被几名捕快和丁勇看守。 后续赶来的巡捕丁勇,开始艘查全船,盘查所有的乘客,旅客的行囊也一一打开艘查。 昨晚城内有两家大户被贼入侵,偷窃被发现改为强盗行抢。犯案的人有两个,抢走了不少财物。 这可麻烦大了,船等于是被扣留了。一上午公人来来去去,所以的旅客个个惶恐。有几位可疑的旅客,甚至被带至衙门让苦主指认。 彭刚并没受到干扰。对这种意外并没感到惊叹。在板闸镇码头,这种扣船事故平常得很。 旅客们叫苦连天,知道何时才能放行? 有几位旅客要赶时间弃舟就陆,但也被捕快们挡驾拒绝,所有的旅客,皆必须留下接受调查。 次日午正时分,终于接到通知,允许客船开航,所有的旅客皆平安无恙放行。 旅客们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催促船主动身。船主也怕官方反悔,答应启航远离是非地。 解缆动身启航,已经是末牌正。 不巧的是,半途恰好碰上北航的大队漕船。护送漕船的官方各式船只,严格要求其它船只避,尤其是大型船只,必须靠岸暂时停泊。 这种大型漕船,十之九是百石左右的平底舟,本身的动力不够,逆水需要各地官府派缆夫牵挽。挽夫在两岸牵缆,其他船只哪能通行? 每船需三十名缆夫,三十艘漕船秀需缆夫九百名。每船两根大纤缆左右分张,已把整个河面堵死了。 等大队漕船驶向北端,已经是申牌将尽了。 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霉运一来,祸事意外接二连三。 风势加剧,河上有了浪花。 船伙计个个叫苦,麻烦大了。十枝大长桨每桨增加一名伙计,其他伙计持篙以应付意外。 这点风浪其实并不严重,严重的是船即将驶入汜光湖。 汜光湖的风浪大大的有名,一年到头都有风浪,但如果碰上水妖兴风作浪,可就灾情惨重。尤其是漕船,最怕恰好碰上怪风,漕船都是是平底的,耐浪性差,上百艘漕舟,很可能在片刻间全部翻覆沉没。 那时,高邮湖是第一鬼门关,汜光湖其次。高邮州的康济河还没开辟,漕舟必须越湖行驶。汜光湖的宏济河也没开挖,船越湖航行,四五十年后,这两条河在堤东挖掘里之河,船不再越湖饱受风涛之险。 汜光湖比高邮湖小三四倍,航道长仅十里左右,但湖东西长二十里,风一刮两面张形成风廊,都是可怕的侧风,南北上下航的船只禁不起一掀。 怪风来前并无先兆,来则排山倒海逃无可逃,船被掀起掼碎在堤岸上,像玩具一样摔得粉碎。每年被怪风吞噬的船只甚多,所以在万历十三年,在湖东堤岸后面,挖掘一条越河通航,河名定济,从此漕舟不再从湖中航行,不再发生覆舟沉溺的凶险。 马行狭道,船抵江心,船主不能把客船在半途停靠,夜间停泊河旁,什么事故都可能发生,小群强盗也可能造成可怕的损失。 黄昏时光,船驶入汜光湖,幸好风势一直不会增强,船驶入浩翰的湖面,靠东岸急驶,希望在一个时辰内能驶入安全的河道。十余里湖面,一个时辰足矣够矣! 风浪甚大,船猛烈颠簸,所有的旅客皆不敢出舱,船夫们忙得晕头转向。 有不少人心惊胆跳向老天爷祷告,求神灵保佑下要起怪风。 这一带正是所谓洪泽区,千里圆周内有许多巨大的湖泊,几乎每座湖与每条河,都是相通的。江湖朋友口中的五湖四海的五湖,据说就指这一带的湖泊。 北起洪泽湖,南至邵伯湖,据说都是蛟龙水怪之家,每年死在水中的人成千上万,神怪妖异的传说震慑人心。 水怪不曾出现,怪风也不会出现。 风浪吼浪涛汹涌中,却出现了两艘小快舟。 船夫们紧张地致力于控舟,对前面出现的小快舟并没在意,等到看清闪动的红色灯号,这才发出警告性喊叫,舱面大乱。 “水贼来了!”有人大呼狂叫。 已来不及应变了,船内同时发生变化。 旅客中有十余名男女,换穿了水靠出舱,刀剑钩刺高举,控制了全船。 ------------ 第 八 章 洪泽地区最残毒的一股水匪,抢劫客船的消息、轰动扬州淮安两府,消息骇人听闻。 旅客共有十六名被杀,船幸而保全了。 从此,翻江倒海这股最凶残的水匪散了伙。官兵共收拾了一百零八具匪尸。 罗志超那些同伴的尸体,也列为匪尸处理。 从此,江湖朋友知道出了一个活报应彭方。 淮安的某些人士,本来就在寻找彭方。 两相对证,肯定就是这位单人独刀,尽残百余水匪,救了客船的活报应彭方。 其他有关的人,也在积极追查他的动向下落。 一鸣惊人,江湖道上有了他的应有地位。 短短的几天时间。淮安地区出了两个新一代人物,而且都是与魔道人物作对的好汉,绰号却相当吓人。 要命无常的底细,迄今仍然成谜。 活报应彭方,姓名总算透露了。 这两个神秘人物,引起有关人士的高度注意,因而暗潮激荡,风雨欲来。 彭刚不再乘船。提了包裹不再穿体面的衣衫,洒开大步沿大官道向南又向南,循线索向南追踪。 由于追杀罗志超那些跳水逃走的人,他没有机会弄到俘虏问口供,留下的全是受了重伤的爪牙,他没有向重伤爪牙迫口供的兴趣,因此没查出罗志超那些人的底细,事过了也就不再放在心上。 这是说,他并没有防范那些人报复的心理准备,也不知底,如何防范? 凶魔们行刺几乎成功,仅伤了李知县。他得到凶魔们乘船南行的消息,这才离家追踪的。 他老爹责成他主动去找众凶魔,不许凶魔们卷土重来行凶。 只有千日做贼,无法千日防贼。 把贼消灭在屋外,免得让贼进屋格斗房舍遭殃。 凶魔们都是汇湖上的风云人物,决不可能就此销声匿迹,追迹似无困难,所以他有把握找到这些凶魔。 找到之后,必须一劳永逸,不留后患,可不能击伤了事啦!在心理上已有除之了结的准备和打算。 在意识中,他与众凶魔已产生誓不两立的念头。 已经开了杀戒,而且是惨烈无比的残忍搏杀,他像是天生的杀神嗜血者,言行举止皆有显著的改变,变得像是充满凶险性,曾经吃过人类的猛兽。 大官道傍着漕河东岸向北延伸.笔直、宽阔、平坦,路两侧的行道树浓荫蔽天,壮观的情景并不次于漕河、旅客络绎于途,沿途颇不寂寞。 申牌初,他便踏入高邮境。 高邮州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但在途中向旅客打听了不少各地风土人情,脑海中已有些少许轮廊。 官道从北门入城,城外形成市街,虽然没有西门外的市街码头区繁荣,仍具有相当规模。 他在地藏庵大街落店,准备到西门漕河码头区打听消息,在北门外落店,不会引入注意。 来福老店是北门外规模最大的旅舍,但不够高级,旅客品流复杂。 地藏庵附近,也是藏龙卧虎的问题地区,是江湖三教九流混食者的狩猎场,要什么有什么,也是巡捕们最感头疼的治安不良地带。 这是说、在来福老店附近打听消息,有钱就有人供给,有势也可用手段胁迫地头蛇合作。 但他必须到码头区打听、因为凶魔们是乘私有的船只溜之大吉的,除非他们的船不在高邮靠岸,不然一定可以获得一些线索。 他在钞关应卯了好些时日,可说已混成泼字号大爷人物了,对江湖门道虽不算精,但也有门有道可以充场面。 加上他老爹不时将早年闯道,称雄道霸的一些经验见闻灌输,说他已是半个江湖人并非夸张.足以在龙蛇混杂的问题地区充充场面。 地藏庵位于城外的市街。自然而然地形成龙蛇混杂的公众活动场面,尤其是近官道的一段市肆林立,茶坊酒肆旅舍都是龙蛇混迹的地方,夜市一开,比白天热闹三倍,可以媲美两座水码头(漕河码头与盐河码头)。 落店梳洗停当,他在街上走了一圈,看了各处的活动场所,心知肚明知道该在何处找人讨消息。 城门关闭后,华灯初上,他在一家酒肆晚膳,暗中留了心,跟踪五个泼皮,进入一条小巷。 人算虎,虎亦算人,他毕竟是外地旅客,自以为精明。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比得上占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当地混世大爷精明? ------------ 第 九 章 至尊刀把能用的人全用上了,所有的泼皮爪牙,在每一角落寻踪觅迹,按寻可疑的陌生人积极侦察。 两个泼皮在南门外南馆驿大街进出城南第一客店兴隆客栈好几趟,打听投宿旅客的底细。 绝大多数旅客已经离店,当天的旅客还没到达,实在查不也什么可疑线索,留店的旅客都不是江湖人士。 最后两人失望地出店,在对街的小荼坊沏了一壶茶,要了几碟点心,品茗歇息打发时间,等候有旅客落店时,再前往走动。 茶坊店面很小,五门张桌面仅两桌有荼客。街上行人往来不绝,透过店门,可看清对面兴隆客栈的店门情形,有可疑的人进出难逃眼下。 喝了半壶茶,店门闯入一位大汉,穿两截褐衫,像个水夫。 两个泼皮的注意力,皆放在对面的兴隆客栈,颇为尽职,忽略了身边的变化。 水夫笑吟吟地经过两泼皮的桌旁,像在找座头,到了桌角,突然双手一张,巨掌分别搭在两泼皮的背部,手指动了几下。 两泼皮发觉浑身发僵,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水夫的双手指尖,已到了两人的颈侧,滑过腮部,扫过颈部至耳下,两人想张口叫,已经动不了口,瞪大着怪眼,惊恐地瞪着水夫张口结舌。 在大庭广众间制人说难并不难,难在是否有机会,是否有高超的制人术,包括有没有精致有效的迷药毒药、或者有否充足的人手。 水夫一个人,就出其不意制住了两个泼皮。 另一桌的四位茶客与两名店伙,还以为水夫与两泼皮是朋友,笑吟吟榄肩搭背透着亲势,也就懒得留意神色变化。 水夫笑容可掬,掏出两吊钱,分别入在两泼皮面前,像在分赃。 “我已经制了你两人的穴道,片刻便会七也流血而死。” 水夫俯身向两泼皮笑吟吟,像与朋友说悄悄话:“借一步说话,在下有事请教,劳驾两位前往斜街驿站左侧的车场一走,在下等候两位,以消息交换两位的性命。如果你们愿意,收了两吊钱就动身。不愿意,就不必动这两吊钱。呵呵!朋友,驿站车场见,祝两位能拾回性命。” 水夫扬长出门走了,两泼皮心念一动,双手居然可以抬起了,喉间也一松,僵死感消失,最后是一挺腰,迈动腿,真走运,都可以活动了。 两泼皮可不想片刻后七孔流血而死,慌张地低声略一商量,各收了一吊钱纳入腰间的钱囊,匆匆付了茶资,快步奔向半后街以外的驿站。 南馆驿占地甚广,停车场却不大,在这一带乘车骑马的人不多,聊具一格而已,三面柳树成荫,场内空荡荡不见车影。 水夫先到,倚在一株树上抱肘相候。 两泼皮弃到,上气不接下气,气色差极了,惊恐的神情留在脸上。 “你……你干什么的?”一位泼皮强定心神问。 “做买卖的,别问好不好?” 水夫笑容可掬:“歇口气,定下心,用不着害怕,我这个颇讲规矩,对愿意合作的人宽大为怀,不会亏待肯合作的人。” “你……你要求什么合作?你是谁……” “叫你不要问。”水夫脸一沉,站正身躯:“我不是花两吊钱,请你们来问我的,如果不愿,你们走。” “这……” “我问,你答,够简单吧?” “好吧!你是胜家。”泼皮完全屈服了。 “江湖秀士躲在何处?” “咦!你……你是南天君乾坤一剑的人?”泼皮打一冷颤,脸色泛青:“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是吗?” 水夫指指另一位泼皮:“我不是南天君的人,他们的每一个人都是高手名家,对你们不会如此客气,赚他们的钱,休想。” “原来住在北门久的悦来老店。” 另一泼皮不敢不合作:“同店共有九个男女,今早迁出,住进西门码头北端街尾的吕宅,可能是等船离去,吕家是咱们大爷的一门远亲,是吃水饭的。” “吕宅,主人吕什么?” “吕三爷吕公亮,绰号叫浪里飞,你到码头一问便知,很好找。” “好,施放两位合作。”水夫分别在两泼皮的背部,拍了两拳点了几指头:“你们可以走了,忘了你我的事,去继续监视兴隆客栈,好吗?” “好,我保证。” ------------ 第 十 章 一天,两天,高邮成了最不平静的城。 治安人员追查纵火犯,巡捕满街走。 没有尸体留下,也就没有人命关天的罪案可查。江湖朋友最忌与官府打交道.尤其是黑道牛鬼蛇神,把在官府落案列为大忌,恩怨情仇一肩挑,宁可私自解决白刀进红刀出。三刀六眼小事一件,死了拉倒,自有人秘密迅速地善后,没有这般生死等闲的豪气,就不要在江湖丢人现眼,早些退出安份守己做良民。 至尊刀侥而留得命在,只是躲起来而已。入侵报复的人,当然也销声匿迹暂避风头。 外表平静,暗潮激荡。只等风声过后,再看看到底是何种局面,看高邮地区的整合,到底是谁家的天下,所有从事江湖行业的龙蛇,到底该打出何人的旗号。 彭刚在客店养精蓄锐,还没打算离开,百毒天尊那些人的下落,全在江湖秀士那些中天君的人身上。而且假书生的侍女在这里现身,假书生是百毒天尊那些人的首脑级重要人物。 高邮地区的龙蛇死伤渗重,中天君的人道义在肩,不会过河拆桥-走了之,必定潜伏候机协助至尊刀,整合地区权力结构。 南天君的人,也在等候接收高邮的地盘。 有了线索,他怎能放弃?所以不打算离开,得花些工夫找到江湖秀士那些人。 他是引发冲突的关键性人物,但地位并不重要,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没有人知道他是老几。 当然,有心人是例外,至少要命龙王已猜出他的身份。他并不知道利用他助势,乘机对付高邮群雄。 他认为不会有人注意他,第三天便大大方方外出走动。这次,不再做跟踪捉鬼蛇神的笨事,单人独力跟踪十分危险,而且成效不大,性情不稳,办事大而化之的人,不是跟踪的好材料,他知道自己不胜任。 他不主动找牛鬼蛇神,牛鬼蛇神便会找他。转入地藏庵后面的小街,设法找一些小蛇鼠打听消息,有些小人物特别敏感。所知道的内幕消息,相当丰富管用,比找那些大人物更有价值。 他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到小蛇鼠,甚至可以感觉出小蛇鼠的巢穴所出。 风声紧,捕快满街走,有头有脸的人都躲起来了,他也只能拢小蛇鼠打交道。 经过一条小巷口,一眼便看到一颇为熟悉的大汉,匆匆折入小巷,他看清了大汉的面孔,大汉似乎并没发现他、行色匆匆。 没错。是诱擒他的至尊刀爪牙之一。那天晚上与江湖秀士打交道,这位大汉的表现可圈可点.不卖扛湖秀士的帐,充分表现出对主子的忠诚态度。 他毫不迟疑地跟入小巷,心中一懔。 大汉正在等他,居然颇有豪气,虽是泼皮打扮,悍野的气势颇为强烈。 这表示大汉是有意吸引他的。事先早有准备,可能早巳布下网罗,他的活动情形完全被对方所料中,主控权并不在他手上。 “咱们老大要和贵长上当面谈,阁下能否代为致意?” 大汉怪眼彪圆。气愤的表情明显:“毫无警告地淬然大举袭击,贵上的作为委实不上道。” 他有点恍然,这泼皮不是小蛇鼠.而是高邮地区地头龙至尊刀的亲信弟兄,地位不低,所以不称至尊为大爷而称老大,以难怪对江湖秀士不怎么客气。 “我不知道你这混蛋,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摆出泼野的高姿态,口中不干不净:“太爷孤寡人途经贵地,既没向贵地的地头蛇示威,也没拐带你们这杂碎的女人,更没踩了那一个贼王八的祖坟,你们却当街设下圈套,用绝子绝孙的手段把太爷擒住凌辱,太爷有充分的理由,和你们算清处笔帐。你愿意带太爷,去见至尊刀吗?” “你……你难道不是南天君乾坤剑的人?” 大汉被他泼野的神态吓了一跳:“少给我胡说八道。” “去你娘的混蛋!迄今为止,太爷还不知道乾坤一剑是什么东西。杀人偿命,你债还钱,你们不能任意虐杀途经贵地,与各方毫不相干的无辜,必须还我公道,为所做的混帐事付出代价,说!离魂使者躲在何处?我一定要和他当面讲理,你必须说出他的下落,说!” 各说各话,无法沟通。 “不要反穿了皮袄装佯了好不好?” 大汉不相信他不是南君的人:“咱们老大为朋友两肋插刀,也的确事非得已,毕竞双方毗邻,难免因利害冲突各怀成见,但如果双方破沉舟不计后果报复牵缠,获胜的一方也将元气大伤,何不……” ------------ 第十一章 彭刚嗓门够大,表示心里不爽:“天下的纷争,原因与道理千千万万,说穿了其实非常简单,争来争去只有两个字:名与色。天下间为女人打破头丢江山的事,古往今来层出不穷,永无穷尽,又道是十场人命九场奸。这女人愿意跟我偿债,她的美貌又可说万不得一,你要我交给你们,简直是强盗想法,想抢我的财产委实恶劣。” “请听我说……” 铁掌开碑被他这种泼赖式、半真半假式的歪理弄糊涂了,急于想表达意见。 “没有甚好说的。” 彭刚用更大的嗓门,把对方的话堵住了:“一句话:人是我的。” “我们要人。” 铁掌开碑心中一急,就有点冒失,爆发似的说出目的,语气坚决,有用强的意味。 “你真想要人?” 彭刚反而没有火气,声调也柔和了许多。 “是的,我们一定要这个女人,愿付任何代价,务请你老兄割爱。” “唔!你想硬讨。” 彭刚向路左的矮林一指:“他们肯吗?” 矮林有人影晃动,而且有不少人在内隐伏。 “咦!那些人……” 铁掌开碑警觉地向同伴打手式。 “他们也是跟踪我的人,是从左面绕走,赶到前面来的,很可能也钉主意向我索取女人。” “南天君的杂碎。” 铁掌开碑看到拨树冲出的两名大汉,认出其中一个人的面目:“丧门刀客金永泰。天杀的!他们来了不少人,小心……” 三人刚从农舍撤,矮林中又涌出六个人。 彭刚不想夹在当中,人化流光如飞而去。 丧门刀客六个人不追铁掌开碑,发出信号狂追而去的彭刚。 彭刚不想受到大群高手围攻,也不希望耽误自己的事,因此乘乱一走了之,那些人哪能跟得上他? 大官道沿漕河东岸南北伸展,笔直平坦,沿途村落星罗棋布,田园风光美不胜收,成为江北风貌的代表性地区,在这一带旅行不必按站赶路,沿途皆有可供应食宿的村镇。 他并没计及,掳走中天君的重要人物的严重性,也实在看不出中天君这位江湖有鲜明旗号的仁义大爷,手下有多少人才,大不了多几十几百个一拥而上的贷色,恐怕还比不上洪泽地区的水贼威胁性大。 水贼们都是些真正的亡命强盗,敢杀敢拼势如潮涌,还真不易对付,他却应付裕如击溃了他们。 他逼着云裳仙子更换衣裙,不许穿云裳。 奴婢必须有奴婢的身份,必须有奴婢的气质,青衣布裙梳了代表奴婢的双丫髻,还得代背主人的包裹。 那时的女人,不论江南江北,尤其是江南的妇女,裹小脚的风气还没形成,绝大多数是天足。云裳仙子如果裹了小脚,怎么可能操剑在江湖争雄? 不论是任何武功流派,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根基必须稳固,下盘扎实重心稳定。女人裹小脚,本身已经重心不稳,想站得笔直已经不易,哪能操剑杀人放火? 云裳仙子武功值得骄傲。背起主人的包裹走长途胜任愉快。 但她一点也不愉快,把彭刚恨入骨髓。 双十年华上下的大姑娘,本身就是一种美,再加上花容月貌,那就是更为动人,她被逼改穿青衣布裙,仍然美得令男人神移,走到何处皆引人注目,成了最吸引人的美婢,等于是沿途留下被追踪的线索。 天气炎热,大太阳高照,走路相当辛苦,要背包裹更是令人受不了。 彭刚不管她的死活,把她的抱怨抗议皆置若罔闻,好在大宫道两侧的行道树非杨即柳,浓荫蔽日,人在路两侧行走,不受日晒之苦。 “你这胆小鬼小气鬼。” 云裳仙子跟在他后面、走得汗流挟背,从埋怨抗议改变为咒骂:“省几文船资是假,怕在水上受到袭击是真。你这天杀的贼坯!要我跟着你受罪,我……” “女人,你给我闭嘴。” 他扭头沉比,摆出主人的派头:“你如果不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 云裳仙子用更高锐的嗓门叫嚷:“我哪曾吃过这种苦……” “不愿意的话,你可以找自己的生路,腿长在你身上。我不阻止你各走各路。要不,到扬州把你卖掉。” 彭刚扭头恶意地嘲弄:“你美得像……像妖精,扬州最欢迎你这种大美人……” ------------ 第十二章 她不该急于撤走,窜走时难免发生声息,瞒不了高手名家,草木簌簌的声浪,行家一听便了然。 远出半里地,后面追的人已接近至十步以内了,是一个娇小的身影,追的速度骇人听闻。 她的绰号称仙子,仙是可以飞行的,对自己的轻功极为自豪,自以为已修至流光逸电境界。百忙中扭头回顾,发觉追来的人轻功似乎比她更高明些,半里地居然被赶上了,令她骇然而惊。 她一咬牙,她全力卯上了。 老天爷真可爱,前面居然出现彭刚的身影。 彭刚是昂然大踏步而走的,根本不介意危险。留心附近是否有埋伏,不能急走,也不想急走,躲了一晚,心里面实在不平衡、被别人看扁啦! 听到奔跑声发自后,本能地扭头回顾。 “南天君的人来了!”云裳仙子的急叫声传到。 “到我这里来。” 彭刚高叫:“让我活报应一刀一个,杀他娘的血流成河,来多少宰多少多多益善。” 心里不平衡,冒火中亮了绰号。 活报应彭刚一怒之下,屠光了洪泽地区的百余名强悍水匪,这消息让许多高于名宿心惊,一些豪霸级人物闻名变色。 买通水匪的中天君爪牙,也死了不少人,主事擎天手罗志超,乘乱跳水逃得性命。 那次,救了南天君的三个人。现在,南天君的人思将仇报。所以他向云裳仙子说,不管来的是哪一方的人,都是与他誓不两立的仇敌,半点不假。 云裳仙子虽然也是中天君的人,但他无意向这个美丽的女人报复。 一出家门,便卷入无穷无尽的是非中。他受过伤,几乎丢了命,恩仇纠缠,杀戮方兴末艾,他必须勇敢地面对所有的凶险,用智慧与勇气应付挑战。 一声刀吟,宝刀出鞘。 云裳仙子冲近,如中雷殛,骇然踉跄止步,张口结舌惊恐万状。 活报应的绰号,有强烈的撼威力。 追逐在后的女人身影,向侧一闪消失在小树丛中,大概也被活报应三个字吓了一跳,冲上的勇气消失了一大半,不敢贸然冲上,闪至暗处隐起身形。 彭刚心中一懔,提高警觉。他目力锐利如夜枭,竟然没看清人影动的轮廓,只看到隐约的形影忽现忽隐,像是幻没的幽灵。 仍在震惊中的云裳仙子,突然感到肩膀一震,被猛然近身的彭刚抓住了,惊得浑身发僵,以为彭刚的亮名号,用意是威吓她。 “找地方潜伏不可现身。有可怕的高手光临,我顾不了你,快,必要时可用蛇行术离开。” 信手将她一按一推,她身不由已仆在草丛中,转首上望,彭刚的身影已经消失,她有瘫痪的感觉。 附近生长着一些稀疏小树,和茂密的及膝野草荆棘,视界可及三十步左右。曙光尚未初现。黎明前的阵黑即将光临,将重现片刻的黑暗期。 不远处传出数声怪声,那是信号。 远处随后跟来,落后甚远的十余个人影,先后一现即隐,在信号的指示下两面一分,候然隐没,消失在树影草丛中,不再接近。 彭刚出现在信号发出处,长身而起刀发龙吟,可是,没发现有人匿伏。 “这是我所碰上的,最高明的劲敌。”他心中低叫、提醒自己要定下心神全力应付。 不再隐起身形,等候双方发动,他无法走动搜寻,任何一处草丛皆可藏匿,用暗器以静制动威力倍增,搜寻十分危险。 这些黑道龙蛇.是不讲武林规矩的,悄然发射暗器认为是正当手段,防不胜防。 任何内家高手,都不可能长期运动护身戒备。练正宗气功的高手,如果火候没超过五成,运动时还得摆出姿势,摆弄老半天才能聚气发功。 五成,已经成就可观了,在行家来说,那是任督刚打通的境界。任督通,一半功,距神动功发的境界,还有一段非常漫长的路要走。天赋不够的人,苦练一辈子,也到不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境界。 他不搜的另一原因,是现身诱乱,吸引强敌的注意,让云裳山子有充实的时间脱身。 片刻,他有所发现了。 黎明的阵黑终于出现,是一夜中最黑暗的短暂片刻。似乎凉意陡然转浓,险风徐起。 他屹立的身形逐渐在变,慢慢地变,浑身松散,刀吟徐止,只有一双虎目,发出奇异的摄人心魄奇光。然后,双手外张。整个人像竖立在稻草人,松松散散竖立像大十字。左手五指不时抓握、伸张,右手刀平伸、直指,看不出着力的现像,只是轻轻将刀平举起。 ------------ 第十三章 客人共来了七十名左右,牛鬼蛇神济济一堂狂欢盛哉。 罗宅本来就是钟鸣鼎食之家,款待百十名男女贵宾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南中君两人不在高邮,不在贵宾之列。 至尊刀是唯一以司令首脑身份参与的人,带来高邮本地的残余精锐赴宴。 南中君虽然无暇亲临,但出席的全是有头有脸,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目的在于展示实力,有实力发言时嗓门也大些。 彭刚与电剑飞虹,势孤力单自然而然地成为一方的代表,以受到三方波及者的身份,向主人表达计公道的目的,理直气壮,南中君的庞大实力吓不倒他们。 主人分别与各方的主要人物会商,席间少不了劝各方节制,希望大事化小,愿作鲁仲连促使各方择时择地举行谈判,这是保全江湖精英,避免血腥的有效途径。 结果并不乐观,各方负责人敷衍的心态显而易见。 收获最丰的是彭刚,他见到许多闻名已久,从未谋面的高手名宿,双方展示实力,反而让他进一步了解,日后所要面对的是些什么人物,在心理上预作准备,他出成为众所注目的风云人物。身价因此而急剧提升,活报应的绰号,也因此被正式认定。 至尊刀找到他,诚垦地致歉,指天誓日表示,高邮地区的龙蛇把他当成血性朋友。 主人也有收获,替至尊刀争取南天君的谅解。高邮地区的人严守中立。在南天君的争夺地盘情势没能澄清解决之前所有的弟兄暂时至外地回避,连小蛇鼠也严禁介入。 没有本地的龙蛇干预涉入,南天君的高手名宿们,必须在双方在都失去地利人的情势下,仅凭实力各展神通了。几乎可以断言,大规模的杀戮不会在城内发生,也就不至于惊动官府,没有落案的顾虑。 百毒天尊与魔手无常皆不曾露面,彭刚颇感失望。 南天君的人,坚决表示老凶魔们的行动,与他们无关,而且凶魔们根本不在高邮,早些天途经此地、在南面的邵伯镇,与中天君的人发生意外冲突,目下该早在南京附近逍遥了。 彭刚也没见到假书生周云凤,云裳仙子也踪迹不见。 牵涉到声威、权势、势力范围之争,想一旦和平解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谁也不想让步放弃。 老实说,凭笑阎罗的份量、还不配强迫双方接受,充任调人聊可胜任而已。 比方说,如果百毒天尊亲临,论身份地位,双方慨略相待,而论威望,笑阎罗显然差了一段距离。论武功,笑阎罗或许略为深厚些,但百毒天尊洒一把奇毒,雄风园最少也得死掉一半人。 霸剑天罡的扛湖地位,就比笑阎罗高些。 而霸剑天罡在淮安清河,就吓阻不了过往的牛鬼蛇神。由于名列白道兼侠义道名宿,性情难测的牛鬼蛇神根本就对他仇视。 笑阎罗与黑道朋友走得很近,也有不少各门各道的朋友。 南中君派主要爪牙来赴宴捧场,可说给足了面子,骨子里也不敢开罪他,多树一位强敌有百害而无一利。 由于笑阎罗的斡旋,风暴减弱了许多。以后,是两君自行解决的事了。 两君与彭刚的过节,仍然摆不平。 活报应杀了不少水匪,声威动江湖震摄人心。但黑道朋友不是匪,散处每一角落,对付仇家明暗惧来,犯不着与有霸王之勇的人拼命。 而且,他毕竟初出道,一次壮举并没有能打下永远是强者的根基。 高手名宿们,没将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人当一回事,甚至将他列为未来竞争者,必须设法除之而后快。所以两君的爪牙并不重视他所给予的威胁,拒绝和他洽商解决纠纷的善后问题。 他早有心理准备,豪霸们不可能接受他和解的条件,因此,并没积极与对方接触,能概略了解双方实力,他已心满意足。 其实,他也无意和解。他与两君爪牙的积怨,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主要的目标,是除掉威胁李知县的凶手。 他不能向南天君提出李知县的事,作为和解藉口。活报应既然涉入行刺李知县的罪行,一旦,他与南天君以不再相互寻仇报复和解成功,日后如何再向南天君追究行刺李知县的事? 他不能以这次受波及,要求道歉赔偿的小事故和解,因此,见到江湖秀士与千手吊客。 就毫不客气摆出强者面孔刺激对方,激起双方的愤怒,以增加和解的阻力。 ------------ 第十四章 高邮是漕河旁的大埠,交通的中枢,漕运、盐运促进地方的繁荣,商业仅次于扬州和北面的淮安,各色各样的旅客,从水陆两途往来绝,因此过往的江湖高手名宿,过往之外也在些地投宿。对当地所发生的事,多少也有些风闻。 两君的爪牙,也派有人留意过往龙蛇的动静,有朋友当然盛意接待,有仇家则采取严密监视手段,不让这些仇家有机会介入。 彭刚与电剑飞虹住在南码头的承州老店,分别住在相邻的两间上房。 南码头一带的市衔。有不少小旅舍,往来停泊的客货船甚多,各色各样的乘客如果不愿决在船上挤统舱。出可到客店住宿好好洗濯,或者到食店吃一顿美味的酒菜,闷在船上委实令人心烦。 对街的高隆客栈,规模比承州老店小,但投宿的旅客,品流似乎要高些。店名也讨好,读书赶考或者过往的官吏,通常喜欢住高隆客栈讨个吉利。 昨日午后,便有七位男女旅客,衣着华丽甚有气派地在高隆客栈落店,那是来自一艘包租的小客船旅客,船出了些影响安全的渗漏严重事故,必须留下修补,将有三两天逗留。因此旅客落店等候。 南天君派有眼线住在高隆客栈。除了负责留意过往江湖人士动静外,也负责接待有交情的过往朋友,已经住了好些日子了。 住店的人选,当然是颇有身份,手面广熟悉江湖情势的人物、没有经验没有名气难以胜任。 人员是经常更换了,今早派来替代的两个人中,其中之一是江宁双豪的老大,五花剑刘奎。 这位仁兄自从被彭刚从水匪手中救出之后,曾经南下活动过一段时间,表现得可圈可点,并不因为九死一生而泄气。 但自从彭刚在高邮露了名号之后。总算知道于心有愧、活动不再积极,所以被高隆客栈,担任接待眼线小组中的一个,大才小用。 他已经知道彭刚住在对面的承州老店,也就尽量避免外出与彭刚照面。监视彭刚的还有另外一组人,他也尽量避免与那组人配合。 向一个曾救了他的人动手搏杀,他还真没有这份忘恩负义的勇气。 与前一组四个人中的两人交接任务之后,了解店中的动静,他心中一动,便亲自向七男女的所住客院走一趟.想进一步了解:这七男女的底细。 旅客流水簿上,登记了七男女的资料,为首的人叫黄化及,交代的人已将基本资料告诉他了。一群携有兵刃的男女并不可疑,通都大邑经常有人携带防身兵刃走动。 但人数为多,可就有点不寻常了,尤其是这段敏感时期,意图令人生疑,他不放心,决定亲自前往留意动静。 派在这里任眼线。必定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但任何一位名家,也不可能对所有的江湖成名人物认识或了解,先前所派的四个人,很可能对这七男女陌生。 刚踏进那些人所住的客院、在院子里正与同伴交头接耳的两个人,恰好抬头向他注视,他的脚步声引起对方的注意。 “哦!全福兄,好久不见。” 他鹰目放光,碰了上老朋友:“你怎么跑出江南来了?” 那位国字脸膛,一表人才的身材修伟中年人全福兄,态度却显得毫不热烈:“和京都的朋友一起南下游历,乘了将近两个月的船真受不了。刘兄,咱们正打算到南京尊府拜望您呢!人地生疏的,刘兄是地主……” “呵呵!兄弟当尽地主之谊,接待来自京都的贵宾。哦……贵友是……” “兄弟替刘兄引见,这位是敝友黄友德,京师西山豪绅,带了内眷下南京游览。” 全福兄替那位相貌威猛,年约半百的中年人引见:“这位是五花剑刘奎兄,号称江宁双豪的老大。” “幸会幸会。江宁是南京的附廓,在下至南京贵地游览,还得劳驾刘兄导游指引呢!” 黄友德虽然话说得客气,神包也相当冷淡:“刘兄何时方能返回南京?如果在下不事先知道的话,方不至于趋府拜望徒劳往返。” 五花剑刘奎脸色微变,颇感意外。 京师西山的豪绅,这个豪字其实是豪霸的半讽刺称呼。论北地豪杰,京都天子脚下,还真找不出几个代表性的人。 在京都以武犯禁,是活不了多久的,除非能投靠某些权贵相互庇护,不然休想出人头地。 “不久就南返,快了。” ------------ 第十五章 这次,江湖秀十不再像往昔一样,千紧万紧,自己的性命要紧,珍惜性命一走了之。逃出数十步外,往矮树丛中一钻.定神窥探现场的动静,也有意了解云裳仙子与彭刚打交道的结果。 彭刚不但不曾追赶他,而且放过他所有的同伴。 他回到现场,帮忙包扎断脚的同伴上药裹伤。 “我……我抱歉……”他向左一旁发楞的云裳仙子吞吞吐吐地道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云裳仙子态度,已有不同的改变,不再冷若冰霜:“鸡蛋碰石头智者不为”。又说: “自不量力,多死无益。” “我……我并非……” “我知道。” 云裳仙子截住他的话;“我生气的是,你自私得只会往歪处想。” “我……我真的很……很抱歉。”. 江湖秀士嗫嚅着说:“我没有勇气做……做一个大丈夫,不……不配做傲啸江湖的雄霸天下豪杰,这……这条路真……真不好走。天啊!我哪有视死如归的豪气?” “世权,你不觉得,你比……比往昔成熟了?” 云裳仙子突然在他身后,抱住他的腰在背后喃喃低语:“你开始就知道不是他的敌手,不是吗?” “是的。” 他示意同伴用支做担架,轻拍抱在腰间的可爱小手:“只是……只是不……不甘心。连百毒天尊那些威震天下的魔道名宿,也不在我眼下,却被一个刚冒出头来,年岁比我小的小辈……不说了,瑶姑,我真的感到惭愧。” “你还仇恨他吗?” “这……” “我落在他手中,便知道他是真的英雄人物,他根本不计较我们的小仇小怨。我们买通水匪,计算南天君,是正常的手段,水匪屠杀旅客不是我们的错。他如果真的计较,天知道我们会折损多少人?” “确是如此。” 江湖秀士知道谦虚了:“如果他不肯放过我们,今天我们七个人,恐怕……” “我们的死伤已经非常惨重了,不能再树更可怕的强敌。世权,关键在你。” “多一个朋友,比树一个敌人强。” 江湖秀士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只要我不再向他挑战报复,他就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我希望你真的明白。” “老实说,我们的人中,包括大爷在内,敢大言向他报复的人,真没有几个。最强硬坚持报复的人是我,其他的人,提起他活报应名号,莫不心中叫苦浑身发抖。我如果放弃坚持……” “他就不会成为我们可怕的劲敌。” “我能不放弃坚持吗?” 江湖秀士苦笑:“不论是斗智斗力,我都不是这混蛋泼棍的敌手。罢了,独木不成林,连千手吊客前辈,在雄风园见了他一面之后,便心中懔懔,坚称那是一个击不倒的巨人。问题是,他肯不肯放过我。” “只要我们不再招惹他……” “我想到更妙的办法。”江湖秀士有点眉飞色舞。 “什么妙办法?” “缠住他。” “什么?你……”支裳仙子大惊小怪。 明暗间打了就跑,逃得快可保无虞,想把对方缠住,岂不是白送死? “那家伙粗豪泼野,处事大而化之,这种人是容易对会的,不激怒他保证无事。我要缠住他,设法和他交朋友。要玩心计,他得甘拜下风。” “你……你不会想计算他吧?” “不会的,放心啦!” 江湖秀士催促同伴,抬了伤者动身:“老实说,要出人头地称雄道霸,起步奠基时最艰难,必须站在强者的一边。南天君虽然实力与声望都不错,但还不够上真正的强者。我愿意替你们打前锋,就是借你们的势以壮大自己。” “你们失败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用些心计缠住这家伙,对你我是不是大有好处?我油蒙了心与他为敌,真蠢哦!但愿还来得及。” 这位秀士其实心眼多,现实得很,发觉云裳仙子的心其实仍然放在他身上、彭刚对云裳仙子其实没有什么歪念头,急难见真情,云裳仙子仍然心向着他,因此心中芥蒂巴除,自然而然地冷静下来,思量自己的处境。 与彭刚为敌,的确是愚蠢。至少迄今为止,彭刚并没真正向中天君的人大动干戈,何苦在四面楚歌中,再树立可怕的强敌?面对南天君的凌厉打击,中天君已经大败亏输自身难保了。哪能再把有限的余力,对会比南天君更强的彭刚? ------------ 第十六章 彭刚满脸通红,但踏出店门脚下稳健,不像一个醉鬼,不会发酒疯找人打架。 跟上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人,与他走了个并排。 “你相信他们双方的话吗?”中年人背着手笑问。 “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他冷笑:“凡是名列大豪大霸的大人物,所说的话都不可信。” “为何?” “凡是影响他们权势利益的事,他们都会用一切卑劣手段挽回颓势。我在宝应湖宰了不少中天君的爪牙,那为擎天手就是幸而逃得性命的几个人之一。风雷剑客中天君凭这么几句话、就勾销了他们十几位弟兄被杀的债,他如何向他的弟兄交代,如何向江湖朋友交代?” “你的意思……” “他在用缓兵之计,先免去后顾之忧,暂时消除我对他的威胁,以后再说。哼!他们最好不要惹火我。” “五湖浪子两人……” “他们的话更靠不住,更没有诚意。我想,南天君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你是指……” “他悄悄乘夜潜赴清河的事发了。” “咦!” 中年人一怔:“按理不会呀!他一直就暗中坐镇高邮。这……他真的乘夜潜赴清河?” “半点不假,我是目击者。” “寻我就相信了。”中年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还有几个人知道,等于是证人。” “谁?” “天下三龙四虎之一,入云龙王威,带了五个人赶夜路,几乎与南天君打起来。” “糟!入云龙之死,想必与南天君有关了。”中年人惊呼。 “入云龙死了?” 他也一怔:“在他们相互的对话中,我知道入云龙是去追插翅虎的朋友,很可能追入对方的口袋里,与南天君无关,南天君当时无法抽身。” “入云龙是死在过河的船上,船遇风翻覆,尸体在涟水附近搁岸。他是水性馆世的高手,会死在覆舟的意外上?涟水的忤作验尸的结果,是中毒而死的,腹中无水,落水之前已经死了。” “可能与南天君有关了。如果百毒天尊真的暗中替他卖命,那就错不了,糟!证人没有了。” “原来你找他……” “那是我的事,请勿干预。哦!你老兄贵姓大名?” “日后自知。” 中年人手的摆,善意地一笑扬长而去,笑容和蔼可亲:“后会有期。” 他冲中年人的背影发怔,心说:这人是何来路? 他感觉出对方毫无敌意,态度和蔼亲切,可以断定是友非敌,绝不是两君的人。 回到承州老店,已是申牌时分。 电剑飞虹比他早返片刻,听到他房中有声息,这才过房相见。 “看你满面春风,一定得到所要的消息。”他请姑娘在外间品茗:“我算是服了你,不傀称江湖名猎人。” “得到一些无关要紧要的线索。”姑娘谦虚地说:“先说说你的踩探结果。喝了酒?你没醉了吧?” “不会啦!时时刻刻都得防备,暗器从人丛中飞出,从背后来上致命一记,哪敢多喝? 在酒店……”他将经过一一说了。 姑娘对他所说的情景,似乎不感惊讶。但对南天君夜间出现清河道的事,忍不住追问了一些细节,而且相当细心,对他当时目击的情形,问得更为详尽。 最后仍然被姑娘套出他受伤的经过,他总算没把为何也往清河赶的内情说出,任凭姑娘如何询问,坚决不透露赶处县衙官舍救应的秘莘。 “南天君乾坤一剑躲得极凶秘,很难查出他的下落。” 轮到姑娘说了:“那个叫周云凤的妖女,躲在镇国寺附近的一座大宅内,戒备森严,爪牙众多,但天一黑,她必定离开活动。今晚,将有好戏上场。” “什么好戏上场?” “笑阎罗的态度可能有所转变,南天君准备先下手为强。”姑娘语气肯定,似乎肯定认为必定会发生。 “怎么可能?” 他意似不信:“笑阎罗精明得很,局势没明朗化之前,不会笨得改变,授人以柄。南天君也不蠢,怎会在紧要关头多增劲敌?除掉笑阎罗,对他出毫无好处。” “今天的确发生了让笑阎罗改变态度的事,很可能与今晨南天君突袭中天君的事有关,南天君做得太过火,笑阎罗已感觉出大祸已迫于眉睫。你已经知道,中天君失败已成定局、南天君接收高邮至淮安的地盘,也几乎已成定局。 ------------ 第十七章 南天君的人上次拂晓攻击,大获全胜,先用奇毒袭击,几乎一网打尽中天君的精锐。 可一不可再,这次不能再拂晓攻击了。 由于彭刚与江湖秀士的无意中介入,发现南天君精锐的集结处,不得不在紧要关撤走。 他们对付不了彭刚四人的联手强攻。 任何意外情况发生,都会影响计策的进行。 因此计划必须订有多种应付意外的策略,所订的计划的必须有多种选择,应变手段各有不同。 这里的集结处,司令人是周云凤,三四十名高手,损失了一成,她不得不断然撤离,改变行动计划,带了人绕城东而走,舍弃由城西绕走的近途,远绕东门多走五六里,改从东面接近雄风园。 她越想越感到不安,彭刚的事如不解决,影响大局至巨,很可能所有的计划都失去了作用。 到达另一集结区、她立即与三位次要负责人商量。 “她彭的是一大祸害,不早些解决将误大事;”她向三位负责人郑重地说:“他一出面闹事,咱们的第一行动计划便告吹了。我感到十分奇怪,以咱们这么多老江湖的经验见识,居然查不出这人的底细,委实令人耽心,对付一个武功超绝来历不明的人,是十分危险的事。” “凤姑娘又有何打算?”大力神的神情也极为不安,对彭刚怀有相当程度的恐惧。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被彭刚以雷霆万钧的强攻所击倒后,从此就消失与彭刚拼搏的勇气。 “我要去找他,探出他为何要追问我在淮安的行动。”她根恨地说:“那不关他的事,他为何要问?你代为指挥,速派人与第二行动小组联络说明情势。” “凤姑娘……” “我不会大意。”她打断大力神的话:“三更初如果我赶不回来,你们就按计划行动。” “凤姑娘,可否先让大爷知道?你单身去找他,聪明吗?”大力神加反对。 “如果咱们按计划发动,他出现身和咱们作对。后果如何?咱们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他,有一半人甚至听到活报应三个字就手脚都软了。不要为我耽心,如果不和他硬拼,他还奈何不了我。我去找他,非去不可。” 最后她只带了一个小侍女,匆匆奔向城西。 她不要仆妇跟去,仆女受伤不能全力与人交手相搏。 天下四大天君,是四大地区的江湖仁义大爷,本身并没以何种名义作号召,也没有公开的实质组织作山门根基。 外界的各方人士,皆以为他们只是各地区的龙头蛇首,凭声望获得扛湖朋友的尊敬或畏惧,本身并没有组织系统,只算是名义上的领导人物而已。 如果有组织系统,就会有各色各样职称。 比方说,筹帮组会,就会有帮主会主。 四大天君就没有组织的名义,本身就很少出面指挥。 其实,骨子里不是那么一回事。 四大天君的发展手段与策略,几乎是相同的,他们的朋友兄弟,其实都是他的亲信与忠诚的拥护者。 官府严禁筹帮组会,全力对付源远流长,数百年深植人心的惑众组织白莲会,抓住了查明实据,立即正法。不必等候刑部复决,也不需按行刑期行刑。 因此胆敢公然筹帮组会的人,必须冒上法场的隐险。 四大天君十分聪明、他们不是有组织的组合。 他们都有替他办事的亲信忠实爪牙,各地的旗下牛鬼蛇神心照不宣。也懒得进一趟了解这些亲信的来路底细。反正这些亲信并没有直接指挥各地的兄弟朋友。 中天君的宾客江湖秀士,就是亲信人物。 南天君的四天游神,也是亲信的弟兄。 旗下的牛鬼蛇神,其实并不知道四大游神的真正底细。 因此,也不知道周云凤的根底,反正只知道身份地位甚高的人,不需犯忌地打听身份来历自找麻烦。 爪牙们知道周云凤有一批自己的亲信,与各方人士周旋,其中有百毒天尊、魔手无常、夺魂魔君……都是名震天下的魔头,名头声威,皆比南天君更有份量,差的是这些魔道名宿,本身并没养有爪牙党羽。 而这些魔道名宿,却与周云凤在一起,飘忽不定神出鬼没,只在紧要关头方现身号令。 因此所有的爪牙,对周云凤当然刮目相看,谁也不敢对她和的身份权威质疑,极为乐意听从她的指挥。 ------------ 第十八章 周云凤逃避彭刚的追击,绕远了些。 彭刚也为了救助江湖秀士,也耽搁了一些时间。 结果,几乎同时抵达雄风园。 周云凤早一步赶到,她身旁还有三个半人。 百毒天尊丢了发结和顶门一层油皮,还可以算一个人。 另一个人丢了左手,只能算半个。 突袭必须在雷霆一击后,尽快撤离远走高飞。 雄风园有备,突袭失效,主斗场移到园外,有些人还无法从园内撤出。 园门外的广场火把通明、混战正杂杂进行,双方各有二三十名主脑人物,各找对手杀得天昏地黑。 包括中天君的人在内,每个人都几乎耗尽精力,每个人都汗流浃背气喘如牛,博杀已用不上招式,一切神奥刀招剑术,皆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能你一刀我一剑,你来我往硬拼。 中天君傅雷,绰号称风雷剑客,与四大游神的青龙魂一钩曹一飞,杀得难解难分,剑上已无风雷发出,与沉重的断魄护手钩拼,只能略占上风,小心地避免剑被钩锁住,出剑比钩灵活些而已。 笑阎罗与一位中年人,夹攻南天君乾坤-剑周日升,三人像马灯似的死缠不休,两打一似乎没能取得上风,乾坤一剑想主宰全局也无此可能,势均力敌搏斗依然猛烈,你来我校如火如荼。 任何一方有新的人手加入,便可控制全局。 五个人浑身大汗,冲入火把通明的斗场,一声娇叱,周云凤一马当先冲进,一剑劈翻一个挡在进路上的中年人,那是中天君的一位高手心腹,禁不起她一击,一剑砍掉中年人的右半边脑袋,剑收人倒。 她的精力已耗去五成,在这里她仍是精力最吁盛的超等高手。 看了当前的情势,她心中一凉。 主斗场竟然移至园外,不用猜也知道突袭失败了。 她看到中天君在场,并没感到惊讶。 毛病出在彭刚或江湖秀士身上,知道她的人将大举袭击雄风园,促成中天君与笑阎罗联手,计谋因而落空,她忽略了彭刚无意中透露的讯息,也估计错误,错误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再一声娇叱,她向夹攻南天君的笑阎罗冲去。 她已经无法以元神御剑,也无法以真气御剑了。 笑阎罗也发现了她,吃了一惊,猛旋身来一记大鹏展翼,铮一声狂震,封住她凶猛的一剑。 “哎呀……”笑阎罗精力将竭,哪禁得她愤怒的一击,惊叫着斜冲二丈外,屈一膝跪倒,支地的剑入士半尺,总算能支持着不倒。 周云凤也退了一步,再一声娇叱,长剑再升。 一声狂笑破空,声如殷雷,接着刀光眩目,彭刚狂风似地贯园而入两刀敲翻两个挡路的人,再一闪便到了笑阎罗身侧。 “冲上来,妖女,你是我的。”他沉喝,杨刀拉开马步恍若天神当关。 南天君乾坤一剑恰好从右侧冲到,剑光射向屈一膝仍没爬起的笑阎罗。 “可悲!”彭风怒叱,扭身就是一刀。 他只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有人冲近,不知来人是谁,信手一刀硬接硬架射来的剑影。 刀一出,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一声暴震,乾坤一剑被震飘两丈外,砰一声摔倒,滚了两匝狼狈地爬起脸色灰败,被同伴拖至一旁喘息。 如果他知道来人是南天君乾坤一剑,这一刀很可能砍断南天君的右手。 南天君是他的次要目标,真可惜。 狂笑声镇住了混战的人,纷纷摆脱对手,向自己的人聚集,混战就被这一阵震天狂笑所瓦解。 周云凤挡在乾坤一剑身前,已呈现倦意的明眸出现惊骇神情,举剑的手不再稳定,浑身香汗湿衣,曲线玲珑在火光下特别养眼。 其他的人左右聚合,在周云凤左右列阵,保护狼狈不堪的乾坤一剑,人数仍有三十名之多,实力仍在,每个人皆抓住机会调息,受伤的人也匆匆裹伤。 笑阎罗左右,也聚集了十余名子侄。 园内负责防守的子弟并没外出,随时准备应付再一波的攻击! 中天君附近,也集结了十余名残兵败将。 三方的死伤皆相当沉重,正所谓三败俱伤。 南天君有周云凤五个人加入,攻击力不啻增加一倍,如果彭刚不干预,胜负已决定了。 ------------ 第十九章 他仍得外出打听消息,孤家寡人必须自跑腿。他深深体会到,那些大豪霸广罗羽翼的心情,一呼百喏任何事皆有人代劳,何等风光?孤家寡人事必躬亲,办起事来忙都忙死了,无法争取时效,成事谈何容易? 他想寻找南天君和周云凤,可想而知必定困难重重。对方有眼线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先机完全控制在对方手中,他一动对方便早一步改变位置,扑空乃是意料中事,到处找门路打听,只是浪费工夫而已。 他心中雪亮,只能让对方找他。 但他仍得四处走动,吸引对方的注意,不让对方了解他守株待兔的意图,也可以表明他仍有追查的主动实力,让对方找到漏洞大胆地袭击。 出到店堂,店外匆匆闯入气色尚佳的江湖秀士。 他对这位工于心计,阴险狠辣的秀士,逐渐消去了敌意,觉得这家伙的确不怎么讨厌了。 “喂!气色不差,内伤复元了吧!挨几下重击,内腑不破碎你承受得了。”他主动打招呼,口气轻松的说:“夏姑娘也好多了吧?她的禁受力比你差。” “还好啦!反正死不了。”江湖秀士拉他往客堂走,要店伙送来一壶茶:“中天君要我向你面致谢忱。昨晚如果没有你干预的话,咱们可能全军覆没。千里旋风那混蛋真不要脸,不但我们的人受骗,连南天君那亲信爪牙,也不知道千里旋风是自己人,还派了专人监视盯稍呢!我也上当跟踪他们的盯稍人五花剑,结果几乎遭了妖女的毒手。彭兄,我欠你很多很多。” “我并没存心帮助你们,不必挂齿。”彭刚不再作弄讽刺这位秀士:“你们有何打算? 似乎你们一直就掌握不住他们那些首脑的动态。” “我们仍算是人地生疏的外客,至尊刀笑阎罗办手少帮不上忙,被他们溜掉了,真可惜。” “溜掉了?”彭刚一征、他知道的是,南天君一群主脑有人在附近潜伏,并没撤离。 “不久前乘船溜走的,目下恐怕已远出二十里外了。”江湖秀士语气中有无奈和恨意: “船是从樊良镇驶来的,船刚抵南面的南湾.一群主脑便从东乡飞奔二十里恰好赶到,船不系缆便跃登立即驶离,配合得精准无比天衣无缝。南天君这混蛋,的确有雄霸天下的才华。 要不了多久,江淮的地盘他稳可到手,我们算是失败了。” “他最好不要再把爪子伸到江淮来。”彭刚轻描淡写毫不激动,语气却透露凶兆:“他最好不要认为江淮无人。狗爪子是经不起利刀砍劈的。” “我们得走了,从西面返回河南。”江湖秀士口气仍带些无奈:“这次不便再走南京了,那混蛋溜回去将严加戒备,全力对付咱们的人。走南京路虽近些。但风险太大。彭兄,你呢?” “我到南京。” “哎呀!恐怕你连扬州也过不了。” “谁敢撒野,我砍他娘的十七八刀,杀一干八百我不会手软的。洪泽的水匪百余名,我片刻便把他们砍光。我不信南天君有那么忠心爪牙让我杀,我就杀给他看看。” “你要那个妖女,到底为了何事?不会是看上了她吧?那妖女的确美得令人心痒。但我看你和电剑飞虹叶姑娘,出双入对感情不错,叶姑娘的才貌,决不比那妖女差。彭兄,你可别打错主意了。” “去你的!你的想像力还真丰富。” “像我这种志在扬名立万的闯道者,内心其实是相当寂寞的,想找到一位志同道合,才貌武功也不太差的伴侣,并不是容易的事。” “你的才华极佳呀!云裳仙子配得上你,你们是天生的一对,才貌相当的江湖侠侣。老兄,可不要再辜负她了,那次你丢下她独自溜走,她很不谅解你呢!幸好碰上我这个对女色把持得住的人,不然你麻烦就大了,喂!我想起另一个女人,待地向你打听。” “又是一个女人?你又要?” 江湖秀士大惊小怪。 “废话,你怎么老往歪路上想?” “好,算我废话。你他娘的是正人君子,不好女色,却尽和一些漂亮女人牵扯,扬刀用大噪门称要人。说吧!你要打听哪一个女人?漂不漂亮?为何要她?” “窈窕淑女乔窈窕。” “哦!是那个淑女呀?追逐她裙下的人真不少,但她眼高于顶,你可得小心被她打破头。她的武功很了不起,为人亦正亦邪,是江湖有名的女怪人。你找她……” ------------ 第二十章 为了吸引眼线的注意,第二天一早、姑娘便请他前往码头,向船行打听船期,查询驶往扬州的定期客船,以表示要乘船下扬州。 扬州到淮安的定期客货船,行驶这段漕河的船行,具有规模的共有三家。最大的一家平安船行,每两天有一班客船与一班货船经过。 船行的总行皆位于扬州,这里仅是分行,有官府指定的码头,与官方的漕船码头分开,行号也设在客货舱三头的大街上。 高邮是中途大站,客货在这里上下频繁,但船通常很少能准时到达,因此船皆在此停泊一天甚至两天。有些有急事的旅客要克期赶柱扬州,宁可走陆路辛苦两条腿,两天使可抵达扬州、不愿乘船枯等。 他在船行询问船期,表示他并不急于前往扬州。 他知道有人跟踪,可惜码头各条街巷,人群拥挤各色人等都有,无法发现跟踪的人。 即使有所发现,他也无法反跟踪,孤掌难鸣,与有庞大实力的组合周旋十分累人,力不从心的感觉,会让脾气暴躁的人失去耐性。 他并不是真的暴躁,肯接纳姑娘的意见,有耐心地按计划行事,并不急于找出跟踪的人。即使是发现了,他也奈何不了这些眼线。 在大庭广众间,即使碰上生死仇敌,也不能拔刀而斗,江湖的闯道英雄,不做这促不上道的事。即使不落案,也会被同道鄙视,日后想在道上出人头地,倍增艰辛与困难。 从平安船行店堂离开后,出店门有意无意地扭头回顾,便看到一个水客打扮的大汉,倚在长柜上与店伙攀谈,店伙有耐心地向水客比手划脚,似在解释些什么。 鱼循气味找到饵了,吞不吞看谁的神通广大。 脚下一紧,他消失在人丛中。 彭刚出店之后,姑娘立即换上荆钗布裙,扮成普通的小家碧玉,显得出奇地灵秀。 百宝囊藏在腰裙内,针袋系妥在小臂内掩藏在袖中,用布卷了剑,在窗门上叩出一串声号。这才出店找店伙锁门,飘然出店直奔街尾。 七个针伤根本不碍事,创口早就痊愈。体内的余毒,也因为有百毒天尊的解药而早清,她的虚弱是装出来的,主要是不让彭刚放胆刮闯。 男人如果心中有牵挂,通常能克制鲁莽行动的情绪。目下,情势波诡云谲,鲁莽行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必须冷静应付,冷静才能智慧生,吃亏上当的可能性大为减低。 绕过两条小街她急步疾趋街右的小巷。一个上年妇人,在小街便接替了呈名水夫的跟踪工作。这种分区责任制的盯稍手段颇为管用,长期跟踪会引起目标起疑,经常换人便可减少这种弊病,问题是必须有充裕的人手才行。 南天君撤走,留下一部份精锐潜伏,即使让这些精锐大才小用任眼线。人数也嫌不足,只能采取一个人跟到底。或者两人交替跟踪的手段进行。 到了巷口,中年妇人怔住了。 这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比防火巷大不了多少,行人稀少,大多数是两边民宅的后门,平时只有一些执役的婢仆出入,显得冷冷清清。 在这种罕见有人行走的弯曲小巷跟踪,十分危险,把人跟丢不要紧,反而被目标捉住就完了。 目标可能进入任何一家民宅的后门,也可能翻墙而入消失在宅内,如不紧跟在后随时皆可能反目标跟丢。 跟得太近,目标便会发觉被跟踪了,猝然反击志在必得,十之七八会被目标捉住或击毙;除非跟踪的人,武功比目标高强得多。 不能不冒险跟入,姑娘的身影,正绕过一处弯道,身影一转便消失了。 略一迟疑,中年妇跟入小巷。 到了小巷弯道折向处,中年妇人不再迟疑,脚下加快。这段小巷是一连串的弯道,前面已经不见人影,如不加快跟上,就无法保持视线之内的有效监视方法了。 又转了一个弯,前面有一位仕绅的背影,正踱着方步,背着手一摇三摆向前走。 所谓仕绅,是指那些穿得体面,非衫即袍穿绸着绸着缎的大爷们,只有仕绅才配穿这种衫袍。 即使是百万富豪,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也只能穿粗布的袍袄;在家里穿例外,不至于犯禁。 中年妇人毫不迟疑脚下一紧,要超越赶上目标。 仕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缓缓止步转身。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人才一表笑容可掬。 ------------ 第二十一章 笑阎罗与尊刀相较,至尊刀的实力雄厚多多。笑间罗只有一些子侄可派用场,至尊刀却统率着高邮的无数城狐社鼠。” 但在江湖威望上,至尊刀却望尘莫及。 没有人手,是笑间罗的弱点,只凭江湖声望,维持他的地位。 清河的霸剑天罡张怀恩,也属于笑阎罗这一类人。幸而得到清河的公门人支持,在保护李知县的行动中,获得公门人的充分拥戴和合作。 但他自已也只有一些子侄可用,难以应付大批高手入侵,几乎送掉老命。如无彭刚及时介入,那天晚上决无侥幸可言。 笑阎罗的雄风园如果没有彭刚及时介入,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一些地方拥有实力,爪牙众多的豪霸,并不怎么介意地盘那些过了气,没有人手的高手名宿。 这些高手名宿只是庙中的神佛塑像,除了接受凡夫裕子的膜拜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在高邮翻云覆雨称大爷的人,是至尊刀而非笑阎罗。出了大问题,才请笑阎出面调解。 笑阎罗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但强敌仍在境内潜伏,外出走动危险性仍浓,他只好带了四名子侄作保镖,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踏上返回雄风园的绕城小径,沿途可看到三三两两的附近村民走动。 强敌仍在境内潜伏,仍有强大的实力,他人手少,应该从城里走的。但他认为有五个人同行,对方不敢贸然发动袭击。 他完全料错了。对方敢向他的雄风园大举袭击,为何不敢在雄风园以外向他袭击? 地声长啸传自路左的树丛内,似乎相距并不远。 “是示警的啸声。”他脸色一变,骇然止步。 五人两面一分,列阵戒备。 小径两端半里内不见踪影,两侧散布着树丛修竹;草木正在逐渐凋零,但视界仍无法及远。 “大爷,有点不对。”一名子侄拔剑出鞘:“可能此地有埋伏。” “对,有埋伏。”他悚然地说:“我已经感觉出浓浓的杀气。埋伏在路两侧先用暗器袭击,很可能一举可摆平我们五个人。” “怎办?” “退回南码头,从城里走。” “后面很可能有截退路的人。” “可能的,但必须冒险。刚才发啸声示警的人,是好意向我们示警的,文光贤侄与文青贤侄先退,逐段掩护千万不可忽略征候。” 刚开始退走,前面传出一阵阴笑,先后从两侧的草木丛中,钻出八个人。 埋伏失败,只好来硬的了。 “哈哈哈哈”领先的人,是老凶魔夺魂魔君陶一元,笑声如果啼十分刺耳难听:“你不会逃走吧?逃得了一时,你逃不了一世,你必须为你的笑阎罗名头,和我们决死。你知道我夺魂魔君的名头声威,彼此似乎相差不远,辈份也相当,所以我向你单挑。” 五人即使不顾一切转身的向码头狂奔逃走,也必定被半途追及,最后仍然免不了生死相拼,逃走已耗掉一半精力,拼起来武功决难发挥精奥的拼搏神髓。 “原来是你这凶魔,呵呵呵呵……”笑间罗怪笑:“你一个位高辈尊,名震江湖的老恶魔,居然无耻地打起埋伏来了,真卑鄙。用你的夺魂锥偷袭,真可以反老夫一下子送入枉死城。哈哈!你单挑我,我深感荣幸,就陪你玩玩,玩命。” “老夫先给你几枚夺魂锥把玩。”夺魂魔君阴笑,左手一扬露出指尖前的夺魂锥锋利的锥尖。 “有多少牛黄马宝,你就都搬出来好了。” 左方的树丛枝叶摇摇,一声轻咳,三个像貌威猛的中年人,分枝拨叶向前接近。 “罗老兄,他们不会真的和你单挑。”为首那个人声如洪钟正是替彭刚送刀的人:“他们八个你比你早到片刻,算定你们会从这条道上返家.埋伏时便商量好了,要用暗器送你们下地狱,避免拼搏有所损失。人一上去和他单姚,八个人的暗器齐发,你有多少活的机会? 散开吧!咱们三个和你并肩站,正好一比一,公平交易。” “你是什么人?胆敢管我夺魂魔君的闲事?亮名号。” 夺魂魔君怒叫:“你是跟在老夫后面来的?刚才的啸声一定是你所发。” “对,正是我所发,确是跟在你们后面来的。当你们的眼线离开客店时,我们便反盯在眼线身后,所以你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握中。” ------------ 第二十二章 “胡说,你的鬼心眼……” “认了吧!大哥。我要你答应,不管任何行动,有你就有我,你答应?” “这……” “我的心目中,你是一个我极为尊敬的大丈夫,答应了的事,一定一言九鼎。而且我决不相信你会像江湖秀士一样,云裳仙子遇险,他就只顾自己的安全,一走了之。你会吗?” “你这丫头一张嘴实在厉害,也工于心计。好吧,我答应你!” 彭刚摇头苦笑:“但你也得答应我,避免和妖女交手。在她的巢穴里,她们人多势众、你决难抓住向她逼攻的机会,她会制造机会对付你的。” “我本来就怕她呀!而且你说过,她是你的。” 她重新回到彭刚身侧坐下进食:“她已经知道你是为李知县找她,见面将全力对付你。 你说说大罗散仙。” “这位妖仙的武功与道术,比妖女深厚一倍当无疑问。所以我得小心提防。” “他已一二十年毫无音讯,也许不在人间,真的成仙去了。” “他如果不在人间,绝对成不了仙、而是下地狱去了,一生作恶多端的人只能下地狱。 按常情,他应该年过古稀,修道人活一百岁并不成问题,所以他一定还在人间,调教出妖女这种野心勃勃的女强人。” “你没感到奇怪吗?” “奇怪什么?” “大晚散仙玄真炼气士俗家姓周,妖仙周元浩。南天君也姓周,乾坤一剑同日升。妖女也姓周,周云凤。想想,其中有否牵连?” “唔!可能是一家人。” 彭刚脸色一变:“这是说,妖仙可能出面替小辈的人撑腰。好,老不以筋骨为能。他竟不保晚节助子女为恶,我就让他下地狱。” “你应付得了老妖仙?” “有八成把握。” “咦!你怎知道老妖仙的底细?” “三十年前,他勉强与家父斗成平手,他那肚子里有什么牛黄马宝,从周云凤的表现中,已一一暴露无遗。他仍然不长进只有那么一点能耐。所以,我有八成胜算。好好歇息半个时辰,再准备扫庭犁穴。” “你是说……” “什么都不要说。” 彭刚将残余的食物丢掉,拉她并肩躺下,盖上棉被外加蓑衣:“必要时,我会用绝学将他打入地狱。你不要和这老妖仙照面,他是我的。” 她本来想问彭刚的父亲是谁,被彭刚拉下躺倒,喜悦地侵入彭刚肩下躺得安安逸逸,把想问的话丢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这几天一直露宿,相拥而眠心无杂念,已经成了习惯,两人克制情绪波动的心念相同,渐由习惯成为自然。 而且在安眠时。也轮流保持清醒,留意四周的动静,提防宁园的巡哨接近,警戒的心情崩得紧紧地,压下了欲升的儿女情怀。 “今晚你先睡。”她在彭刚的耳畔低声说。 “你才需要养力,乖,听话。” “你……” “你不睡是不是?好,点睡穴。”彭刚伸出手指。 “啐!” 扬州是铁掌追魂的地盘,当然由他出面撑大旗发施号令。 所有的人手都派出侦查活报应的足迹,但真正认识报应的人并不多,只知有一男一女,碰上可疑的男女便紧迫蹑踪。 有人用极高明的技巧传播谣言,传播活报应出现在某地的消息,眼线们疲于奔命,始终没发现可疑的一双男女出现。 更严重的是,活报应即袭击某处山门的消息,真假难辨说得活龙活现,负责快速打击的人员。在数处山门奔忙,累得人仰马翻,最后所有的山门码头,皆不曾受到袭击。 虽然,敌踪一直毫无形影,但一天之内,都会失踪五六个四出追查的眼线。 这表示入侵的人已经到达扬州,潜伏在某处地方,已展开踩盘摸底的行动,暴风雨将临,爪牙们人心惶惶,铁掌追魂开始忧心忡忡了。 真正的龙头大爷南天君,这几天一直就没露面,行踪诡谜、神秘得令人莫测高深。 各方瞩目的大龙头南天君,居然在强敌压境时不出面,委实令闻风起来看热闹的江湖朋友感到诧异,扬州地区的大爷铁掌追魂配独撑大旗吗? 强敌活报应彭方也没露面,扬州的蛇鼠,以及南天君从各地召来的高手爪牙,却忙得人仰马翻,多次出动袭击可疑的藏匿处落空,逐渐失去耐性,情绪不安惊疑不定,惊恐紧张的气氛也日渐加深。 ------------ 第二十三章 这间本来宏丽的大型内室,一塌糊涂七零八落,像是遭了兵劫,门毁窗坍家具破碎,再加上几具散裂的尸体,更是怵目惊心。 树木内铜管所散泄的烟雾,是令人神智昏乱的功效。 室内的可怖无情博杀,在各种邪门法器,各种声波光芒震憾神智,以及各种可怕内功兵刃的攻击下,即使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也难逃劫。 彭刚在神智失控下,受到严酷的考验,真像受魔火炼的金刚在再三的重击下,凭本能进发自保的潜能、渡过了生死大动劫。 重击加上撞击,他蜷缩在残破的家具中、可能清醒了些,也可能神智更为不清了。 精力损耗至巨,是必然的现象。 潜意识也可以解释为元神,元神不昧可以支撑渡过劫后的难关,不由他的意志勉强继续行动,元神主动地要求肉体休息,让生理系统修补生理上所受的伤害。 这是说,他的精神与肉体。皆在默默地努力恢复生机,恢复精神与肉体的功能。 即使他想勉强挣扎走动,精神与肉体皆禁止他这样做。 就这样,他像其他尸体一样,在原地默默潜藏,慢慢地恢复生机元气。 他浑身浴血,衣裤碎裂零落,身上足有二十处法器锐具所留下的创口,幸而伤势都相当轻微。 宝刀仍紧紧地握在手中,呼吸不绝如缕。 如果现在有高手接近,很可能轻而易举送他下地狱。 老天爷庇佑,一直就没有人走近。 他需要时间,没有人打扰的时间,像受伤的兽类,找地方躲起来,等候伤害复元,由大自然安排生死。 渡不过难关,就静静地在躲藏处死亡。 如果有外力帮助、当然事半功倍。 可是,目下没有人能帮助他。 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该是电剑飞虹。 可是,电剑飞虹的遭遇可能更糟。 宁园的南面,有十余个黑影飘忽不定,时进时退,也不时绕园左右移动。 这些黑影,吸引了宁园的人全部注意力,但并不敢远离出击或搜索,严防黑影袭击。 这就是没有人进入秘室查看的原因,主事人可能无法继续主持内部大局,超绝的高手也伤亡惨重,也认为彭刚进入秘室之前,神智并没完全崩溃,激斗之后撤走了,很可能已和外面的人会合,正在准备重入宁园。 周云凤知道彭刚另有同伴,至少知道电剑飞虹身边有极高明的同伴。 十余个黑影,始终不接近园墙外的树林警戒区。 宁园的十之七八人手。皆在园墙内外严阵以待,人人心中焦灼不安,没有把握挡住十余个高手的袭击。 如果有彭刚在这十余个神秘黑影中,谁会挡得住他重入宁园大开杀戒?双方相持不下,看谁先失去耐性。 昏神药物不是毒,性质虽名目繁多,但基本功能相差不远、有特殊功效的并不多。 鸡鸣五鼓返魂香,就是其中下五门朋友中,使用最普通的一种,每个使用配方大同小异。 除了各种物殊的奇毒或药物外、一般的毒件和药效,通常可保持两个时辰,便被体内的先天功能给排出体外。 鸡鸣五鼓返魂香,并非可保持在三更左右,每更是一个时辰,因此一到五更鸡鸣时分便会醒。 这是说,返魂香其实只有两个时辰的功效。 也并非白天使用无效。只是白天人的活动范围大,气血的流动也比夜间快,使用返魂香的时机并不多而已。 如果白天睡午觉,有人潜入泄放,同样可令睡觉的人,昏睡一两个时辰。 电剑飞虹的内功修为,比彭刚差了一段距离,体内也没具有抗拒迷神药物的能力,因此嗅入烟雾便昏迷不醒,以后出现的异声与怪光,她已没有任何作用。 声光的引诱,对没有知觉的人。是不会发生任何反应的,她一直就不知道外界的一切动静, 东方发白,她终于悠然苏醒。 她身边没有彭刚,寒气袭人。 “咦!他呢?”她惊跳起来,突然发觉手脚发僵,不但跳不起来,反而转身滚了半匝。 她完全清醒了,有什么不对劲,狼狈爬起,第一个念头是彭刚在她身上弄了手脚、不要她冒险,自己进宁园去了。 “他骗我!”她跳脚叫。 她必须跟进去,立即整理衣裤兵刃,还没理妥剑和百宝囊,却发现东方天己鱼肚白。 ------------ 第二十四章 两人在距城三里左右的路旁小食店,要店伙张罗早膳。 路旁的村落小街像小市集,由于中路通蜀冈,往来府城的乡民也不少,所以能形成市集。 小食店只有五六副座头,供应一些点心面食。 只有一名小伙计张罗,店东是掌柜兼掌厨,厨就设在店堂外侧,掌柜的店东懒洋洋要死不活。 点心却是现成的,掌厨的无活可干,因为一大早罕见有食客上门,彭刚两人是仅有的食客。 点心可充饥,多几样就可以填五脏庙。两人对食物并不挑剔,反正扬州的点心。样式多而可口。 掌厨的店东不用掌锅,与小店伙亲自把各式点心送上桌。 “两值客官身上的衣物又皱又脏,好像不是本地人,是来游蜀冈的?‘’店东闲着无事,一面排放食物,一面懒洋洋搭讪,目光落在两入的放置在膝上用青布眷着的刀和剑。 “几天没换,哪能不脏?”彭刚笑吟吟的盯着店东信口说:“店家,你也好不了多少。” “我穷呀!一件直衫新三年,旧三年,补裰钉钉又三年,日了难过哪!客官。” “呵呵!不要向我诉苦,又不是我害你穷苦的。你老兄不但穷、而且正是走霉运。俗语说,一霉三年,难怪你说日子难过。” “哦!你是个看相的?怎知我在走霉运?欠了一屁股债,这家小店过几天就要易主了。” “呵呵,医卜星相我都会。” “难怪你看出我在走霉运。”店东叹了一口气。 “不用年相,也知道你在走霉运。” “你又不是神。” 店东再苦笑:“能化解转运吗?” “入门休问荣枯事,观看容颜便得知:不是神仙,也可以看出你印堂发暗,无精打果,面色焦枯。懒洋洋要死不活,肯定就是霉运当头,冲了太岁,想化解?化解的关键不在你。” “你是说……” “在铁掌追魂陈勇手中。他那些爪牙,勒令你们这些人,无条件提供消息,不然要你们破家。好了,你可以把消息传给他的爪牙了,说我活报应正打算进城,找机会挑他的其他山门堂口。呵呵!你没在点心里,放些什么入口封喉的毒药吧?那百毒天尊已经见阎王去了,也许留下些毒药让你们使用呢:” “我……”店东打一冷颤,放弃探口风的打算、乖乖地退至灶台发寒颤,脸色更难看了。 “呵呵!我不会为难你们这些被威胁迫的正当小民,不要害怕,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 彭刚用体谅的口吻,安慰店东和小伙计:“他们的那些泼棍一来,你们就回避。损坏了生财用具,我会要他们加倍赔偿。” 店东怎敢回嘴? 小店伙干脆溜至屋后躲起来了。 “大哥,看来妖女的确花了不少心计,在寻找你的弱点。而且相当成功。”姑娘赤得有些不安:“如不早些和她了断,夜长萝多会再上她的当。” “她快要黔驴技穷了,兵临城下她必定慌了手脚。” 彭刚的看法招当乐观:“在她的地盘内,任何损失都会影响土气多死几个人,她就会被逼急了和我们走险,注定了是输家。她急我们不急,急的人胜算有限。” 周云风的确在拢出他的弱点,了解敌人才能策定对策。 上次挟居民的生死为要胁,成功地脱逃。这次准备牺牲宁园,也成功地掩护所有的首脑脱身。 这表彭刚不会连累无辜,不会真的放火,死老虎人不难对付。 南天君当然应该焦急。 彭刚抵达扬州,不是兵临城下,而是已深入腹地乘胜追击。 人不能死得太多,多死几个便会造成恐慌。 各地的爪牙虽说人数众多,牛鬼蛇神充斥各地,但绝大多数是些泼棍地痞,这些人哪配与高手拼命? 无利可图而且得随时丢命,只有大傻瓜才会铤着脖子挨刀,一看情势不对,不溜之大吉,另谋生路才是白痴。 所以只要多死几个,便会一哄而散。 彭刚公然在城郊现身,就是迫对方走险的策略。 南天君父女与一些丧心病狂的首脑人物不除,早晚他们仍会不死心北进,重施放伎威胁李知县的安全,日防夜防,不如及早挖除祸根毒苗。 蚁多咬死象,话说得不错,但不合情理,除非是一头快死的象。 ------------ 第二十五章 前面两个探道的人,远在前面三五十步,踏草穿树急走,留意前面与两侧是有否可疑的事物。 前面的一株大榆树后,突然踱出两个人。 “你们才来呀?”彭刚笑容可掬,向两人招手引:“过来,咱们亲近亲近,徒手或刀剑,一概奉陪。” 两人大吃一惊,火速长啸示警,两面一分,同时拔剑戒备,却不敢扑上,脸上的惊恐表情明显。 彭刚不想扑上,却在原地相候,目迎飞掠而至的二十名男女首脑,脸上有冷森的神情。 “妖女不在。”电剑飞虹颇感失望:“她一定重施故伎,仍然躲在宁园。” “你这混蛋阴魂不散,我拼死你这狗东西。”南天君冲到,大声咒骂,拔剑出鞘却不敢冲上。 二十五个男女半弧列阵,每个人的脸上的神情都不一样,有的愤怒、有的悲愤、有的恐惧、有的畏缩。 有些人气涌如山,有些人在颤抖,有些人脸色灰败。 表面上看人多势多,骨子里有斗志的人并没有几个。 连主脑南天君也色厉内荏,其他的人可想而知。 “我等你像个闯道英雄,在光天光日下和我拼命,已经等得太久了,今天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彭刚拔出宝刀,刀光耀华灼灼隐发龙吟:“我不想在你的地盘内,把你的爪牙杀得血流成河:也不想跑到你九江的山门,杀得鬼哭神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此地解决,一了百了。” “你……” “你给我听清了。” 彭刚叱声似沉雷:“你必须像个闯道的英雄好汉,做一个名实相符的南天君。你乾坤一剑当年也曾英雄一世,凭你的勇气打出半壁江山,你的成就不是招摇撞骗混来的,你必须秉往日的豪气和我三刀六眼解决。 大丈夫做事敢做敢当,你做的事必须像个人样自己负责。李知县是江北河南这条河水的可敬好官,你大举北上行刺他以扩充你的地盘,天地不容,我也不会饶你。现在,你必须为了你的所犯下的罪行,和我活报应彻底了断。其他的人如果插手,杀无赦,最好袖手旁观,以后另选龙头大爷,不要在此枉送性命。” 一声刀啸,刀光电掣猛然前扑,喷射出满天眩光,凛冽的刀气激起彻骨的气旋。 “住手!”南天君飞退厉叫、竟然不敢接招。 左右两个人,被刀气逼得挫身贴地斜窜而走。 彭刚不加理睬,如影附宝刀再挥。 两个人截出,其中之一是那位中年文士,奋勇抢救南天君,已看出南天君接不下这一刀。 刀光一转,眩光刺目生花,两条手臂连剑飞起,中年文士与另一名中年人,斜摔出丈外,撞中树干枝叶摇摇,反弹倒底,立即昏了。 “我有话说,住手!”南天君再退厉叫。 电剑飞虹紧随在彭刚身后,双手左右一分,星芒破空而飞,两把飞虹针逼退其他想妄动的人。 “混蛋!你还想分辨?”彭刚收招止步,刀势仍笼罩住脸色灰改的南天君。 “我没打算分辩,我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你打算说什么?用花言巧语掩饰你的罪行?” “那晚行刺李知县,事实是我失败了,为了杀人灭口,我没赶上袭击官署。” “你想推卸主谋的责任?的罪行推给你的女儿?” “胡说八道!” “不是吗?” “行刺失败李知县仍然健在。” “你的女儿伤了他,他即使不受伤,你也休想脱罪,已犯与末遂犯罪相同。” “不管怎样,李知县健在是事实。我保证打消北进的大计。今后我的人足不出扬州甘泉以北,我南天君在世一天,我的人一天不北进一步。如果你不肯罢手,我南天君亲率数千弟兄,和你誓不两立,横扫这条河水。” 扬州府城附廊有两县,东南是江都县,西北是甘泉县。 甘泉与高邮州接壤,高邮是扬州府的府属州。 “彭兄,得饶人处且饶人。” 铁掌追魂苦着脸说:“咱们认错,幸而李知县仍然建在,敝长上已保证今后不向北进一步,你老兄总该留一条路给咱们走。老实说,咱们有数千个亡命,虽然奈何不了你,但涌至淮安一带杀人放火,做下几十件大案,你能保全得了李知县吗?杀死一二十个人,他就得丢掉乌纱帽。而且,你也不可能永远做他的保护神。” ------------ 第二十六章 人多好办事。 在异地能获得有权有势朋友热心帮助,是最为愉快的快事。 白羽箭张若虚是当地的龙头大爷。 他也是中天君北疆的屏障,旗下的弟兄,都是一时之选个个精明于练,办事的能力口碑极佳。 准备的工作,皆在级度守秘下进行,所需的器材、兵刃、工具、药物,任何禁品皆可顺利取得。 江湖秀士的主要工作,则在调遣谍探眼线。 他与云裳仙子曾经多次潜赴顺德侦查,对北天君顺德的部署,有深入的了解,对情势也相当了然。 彰德至顺德仅有两百六十里左右,说近不近,马程是两天,来回需四天以上。 派一些眼线留意顺的动静,需每天轮流派出,保持每天都有人往来传讯,必要的急报则用快马飞传,一天就可以赶到。 北天君扼守南疆的人,是号称第一把手的旋风虎罗天雄。 他坐镇顺千府城,兼领广平府的地盘,把重要的人手,布置在广平府的邯郸城,虎视眈眈,监视着南面的磁州,严防磁州的龙蛇捞过界。 白羽箭坐镇彰德府城,也把重要的人手布置在磁州。 北天君的人往来现下北上互不干预,但留下来潜谋发展一概驱逐出境。 双方的关系相当微妙,表面上见面大家哈哈一笑,保持江湖礼数,其实骨子里各怀鬼胎,是敌人也是朋友,彼此心照不宣。 双方最关心的事,是不许双方的弟兄捞过界,以及防止对方的人渗入暗中发展组织,互相留意三不管的江湖朋友,在这条衣食财路顺手牵羊作案。 因此派眼线往来并无困难,双方的人南北往来极平常。只要不在对方的地盘内图谋不轨,连双方的重要人物也可以公然往来套交情。 眼线的任务并非图谋不轨,只单纯地留意顺德的情势动静。主要的任务,是留意周云凤一群人是否抵达,希望在准备期间,她们不会突然赶到。 准备期间,并非一天到晚都在忙碌,稍不重要的制造器具工作,皆并由专门的人才代劳。 其他余暇,四人一起练习克制巫术的心法,与练功同时进行。 之外就是联手功防技巧,如何将四人的搏击力量增加十倍。 包括如霜姑娘在内,皆对彭刚了解巫术的技巧如此深入,感到十分诧异,甚至怀疑彭刚也精谙巫术,至少也曾经与巫门人士有所往来。 对彭刚准备的洋洋大观器物,以及这些器物的攻击威力、汀湖秀士与白羽箭这些以武功自豪的人物、也惊得心中发毛。 江湖秀士曾经惊骇地概叹:这些玩意可以把紫禁城攻下来。 天下四天君的山门堂口,哪禁得起这些玩意的致命雷霆攻击? 白羽箭是大师级的暗器专家,看了彭刚所督制的投掷及发射器具,曾经半真半假地说: 彭兄,你该到兵仗局做总管,或者,去做领兵的将军。 南北大官道贯通顺德府城,夏秋间旅客过多,长途货车不许通过府城、须绕城东郊而过。 凡是以车马代步的旅客,北面以鸯水门外的北关,或关外至板桥(通济桥一后改称鸯水桥)一带城外市街作宿站,避免进城自找麻烦。 南面,则以南关为住宿中心,车行的站头,邢台驿,栈仓、或各式旅舍,皆在南关一带市街集中,午后不久便有旅客到达。 双烈祠的南首,是南关颇有名气的邢都老店,规模坐二望一,停车场说广约四亩左右,两百余名店伙。 但隆冬季节,旅客不多。 双烈祠北端,是邢台县(顺德府的附廊县)所经管的卑田院,收容有四五十名孤寡残疾的贫民。 团头是一个年近古稀,断了一条右腿的老丐邢老乞。 县里派来照料的院主叫古风,本身也有花甲年纪。 征调来的四名役夫,忙得要死经常缺一两个。 所供应的衣料食物不足,得由院民自己行乞解决。 经费不足,无可奈何。 辅助照料的人,由城内东北隅的开元寺主导,西南隅的通真观赞助。 开元寺派了一位老僧,以及请来一男一女,照料这些无依无靠的孤残男女。 通真观为善也不落人后,派了一位老道照料。 卑田院原称悲田院,是官府的建制救济机构,源远流长。 ------------ 第二十七章 冀南别庄不但外表是砦堡式的建筑,内部也是几座可以互相支援的堡垒式房舍。 石基、厚砖墙、门小窗窄,二楼里面的窗户都是封闭式的,利于防守者逐屋战斗,设计得坚固实用。 除了用官兵长期进攻外,百十名好汉袭击有若蜻蜓撼铁柱。 外围,由轮回绝域担任阻绝,绝域内的机关削器奇阵,一环扣一环阵内有阵,一阵比一阵凶险,即使是白天,不发动阵势,外人也休想越雷池一步,更休想奢言攻庄。 进去不易,出来同样困难。 许大老爷说周云凤如不是南天君的人,恐怕离不开冀南别庄。并非恫吓夸口、而且的确具有令她离不开的实力。 贵宾馆是一座独院,贵宾只能在宾馆活动,除非庄主派人引领,必须遵守作客之道不可乱闯。 一连两天,主人话大老爷皆亲自前来与贵宾会晤,带来庄中准备外出执行袭击大计的首要人物,商讨进行袭击行动的计划步骤。 这些人有男有女,身份特殊。 许大老爷不替贵宾引见,这些人也尽量避免与贵宾接触。 真正的庄主是谁,许大老爷讳莫如深。 周云凤也没称他为庄主,保持客气以前辈相称。 两天两夜中,周云凤会见窈窕淑女的希望落空,若有所失、心中难免不快。 午后不久,窈窕淑女竟然出现在客馆。 “许大老爷说,你一定要见我。”窈窕淑女冷冷地说,脸色比在淮安差,呈现苍白而且清瘦了些外表一看便知不怎么健康。 冀南别庄不论男女,脸色都不怎么健康,身材也普遍瘦削,便于装神弄鬼。 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肥肠的人、是很难成为一个出色的巫门弟子。 “是的,我希望能说服你,再次联手走一趟淮安,你是唯一能和我圆熟联手的人。” 周云凤喜悦地说:“许前辈已答应合作,他们的底细我一知半解,我宁可和熟悉的人联手,胜算要大得多。” “那是不可能的。” 窈窕淑女脸上毫无表情,说话像木然的手工拙劣神像:“家父与双怪有交情,要我必要时照顾他们。他们却多行不义,诱使我做不义的事。目下他们又把我送给许大老爷,交换几件可以在江湖任所欲为的法器。” “这……你肯?”周云凤颇感吃惊。 “不肯行吗?进了冀南别庄的人,没获得主人应允,谁也休想活着离去。” “你不反抗?” “反抗?那是找死。我很希望随你离去……” “我向许前辈请求。” “不可能。” 窈窕淑女摇头,神情依然冷森,“我已经陆续服用改变性情的药物,在太阴别宫与其他四位师姐,闭宫修炼道法,两年之内,不可能离开别庄外出。许大老爷让我向你说出我的处境,以打消你的意愿.他已看出你是个不达目的不肯放手的人,了解我的处境,你才会打消邀我前往淮安的念头。” “你……” “改变性情的药物,服药期不能间断,而且须配合修炼,两年之内,连太阴别宫也不能离开。飞狐是昨天送入太阴别宫的,你坑了她了。”窈窕淑女声落离座,冷森森地不道别便向外走。 “飞狐是你的仇敌。” 周云凤跟出:“你似乎有点同情她。” “她并不是我仇敌,我也不会同情她。我在太阴别宫将近两个月,知道所修炼的道法是怎么一回事,要做一个出色的女巫师,如不改变性情,是不可能成功的。虽则人与生俱来的性情并非善良,还得恶上加恶。我已无法摆脱,是双怪坑害我的。飞狐与你无冤无仇,你把她送来就坑了她。” “你……你的性情并……并没改变呢!” “那是一年后才有显著成效的药.目下我人性没泯。日后,你给我小心了。”窈窕淑女脚下一紧,匆匆走了。 周云凤站在院口发呆,也有毛骨依然的感觉。 许大老爷要训练太阴女煞,窈窕淑女和飞狐都被看上了。 许大老爷向她所说的一些话。弦外之音也间接表示已看上了她。 要她去做女巫师,她宁可拼了。 她有赶快离开龙潭虎穴的念头,这鬼地方阴森莫测,有身在牢笼的感觉,越早离开越安全。 她老爹南天君是辽湖的龙头大爷,江湖朋友称雄道霸极重义气,一百九鼎信义为先,下三滥才信口开河。承诺的事,极少食言。 ------------ 第二十八章 山林火势仍炽,三两天以内难以自行熄灭,大概封山至孤山这一段十余里长冈岭、烧光才会熄灭。 进入有百余户人家的封山村,村民争相走避。 许大老爷的下庄在村东北,入庄小径从下庄向北伸展三里内是空旷的田野,山林已成了火海,逐渐向东南延伸,不久将把小径吞没。 下庄,名义上是长工佃户住宿的地方。 大地主的田地过广,本庄的人不可能远出一二十里外耕作,因此加建下庄,安顿长工佃户,减少往来的时间。增加工作量。 有些大地主,建三五座下庄平常得很。 下庄没建有庄墙,种了酸枣作为藩界,里面有二三十座房舍,麦仓、牲口栏、作坊…… 一应俱全。 全庄静悄悄,家家闭户。 八匹马驰近打开庄门,策马直趋下庄的大厅。 已经是巳牌末,村舍该已举饮了。 栓妥坐骑,打破厅门占据了大厅。 终于有人出来打交道,以免激怒暴客放上一把火。 下庄的房舍,可不像冀南别庄那么坚牢,不烧则已,烧则必定片瓦无存。 出来一位中年人,打扮像夫子,不穿袄穿皮袍,还真有几分文诌诌夫子味。 跟出的随从,是个孔武有力特别精壮的大汉,怒目而视态度不友好,显然已经知道,登门的四暴客,是火攻冀南别庄的正主儿。 “诸位恰登门闹事,过份了吧?” 中年夫子也不友好,但惊慌的神情显而易见:“哪一位是活报应彭爷?在下姓吕,本下庄的账房吕大年。冤有头债有主……” “你给我闭嘴。” 彭刚拍案沉叱:“许大庄主逃掉了,我们的事未了,在这里等他,他最好来双方彻底了断。在他现身之前,我们不会走,暂借你这里安顿,接待任何不友好的牛鬼蛇神。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主人不在,我们不会为难你们这些二三流爪牙。 当然你们也得识相些,不要做出逞无礼的事。我们要膳食,要酒菜。膳食酒菜如果藏有玄机,休怪咱们动刀动剑。快!吩咐你的人准备。” “在下去叫村正……” “欢迎你去请。” 彭刚的嗓音提高一倍:“在南京淮安府清河县杀官造反的案发了。落网的凶手招出许大庄主是主谋,行刺的凶手阴阳双怪、窈窕淑女,已经逃回藏匿。另一批凶手周云凤,我们是跟踪追缉她们的。 地方的衬里甲首会查勘缉捕、是他们份内的事、我们正好请他们作证,向邢台县衙与府衙备案。派人去请吧?我们带了他们去冀南别庄,挖开地窟搜财,搜那些从天下各地,作案所获得的赃物。” “阁下、不……不要太过份了……”吕账房哪敢去请村正?可不想官府派人来处理。 “在下一点也不过份,事先已派人投贴,先礼后兵,已尽了江湖礼数。少废话,要说理,去叫许大庄主来,你还不够份量。” “最好去叫阴阳使者来。” 江湖秀土的嗓门更大:“江湖道上最少有上千位朋友,要找到他剥他的皮。没找到能武功相当的人全力一搏,是一大憾事。快去叫些有份量的人来,咱们保证用武功公平相决的。” “狡兔三窟。”彭刚继续大声嚷嚷:“这些巫门妖人造孽太多,也知道轮回绝域不可恃,因此必定有好几处秘密的安全洞窟逃灾避祸,事急就躲起来深藏九地。哼!咱们一定可以把他个赶出来的,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反客为主,这座下庄没有敢反抗的人。 下庄虽建有可供主人歇息的主宅、但主人通常不会在这里住宿,虽则一应设备俱全,必要时主人也会偶或在下庄过夜。 这座下庄的主宅设备,比冀南别庄差了十万八千里。 彭刚四人并不挑剔,不客气地占据主宅安顿,两进院子共有十余间房舍,足以安顿三二十个人。 未牌时分,二十余匹健马来自府城。 封山村至府城仅二十余里,消息早就传抵府城了。 二十七名男女高手挤在大厅,人满为患。 为首的人是旋风虎罗天雄,北天君手下第一得力臂膀,坐镇顺德的龙头大爷,许大老爷的好朋友,替好朋友出头挡灾,这是可贵的江湖道义。 为了维护北天君的威望,旋风虎也会出面干预。 ------------ 第二十九章 狡兔三窟,阴阳使者有五窟六窟。 冀南别庄是秘窟之一,名义是上他的得意门人、九幽恶客许元冲,化名为许五行任庄主,负责交涉,其实由他在暗中主持。 只有一些亲信心腹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其他的人只知道庄中另一栋独院禁区,住着一位平时极少露面的老太爷。 连老太爷姓啥名谁也一无所知,庄外的人,更是毫无印象。 一些大富大贵,老年悟道的名人绅仕,觉往日之非,另行辟室隐修来世今生,扮弃尘缘不与外界往来,是十分平常的事。 因此这位深居简出的老太爷,亲信以外的人也懒得理会,反正住处是禁区,谁敢前往探秘? 任何一种秘密组合,探索内部秘密列为大忌,有被当作卧底奸细处置的危险,装聋作哑是全身保命的金科玉律。 天下没有绝对秘密的秘密,除非这秘密不牵涉到第二个人。 老妖巫的底细,哪能完全守秘? 彭刚开始用心计,研始利用俘虏,由主要的人物着手,抓住主要的线索循线追查。 铁金刚是他弄到手的颇为重要人物,他抓住了主线。 兵贵神速,他必须加紧追蹑。 一连串的失败,激起了他内心深处,与生俱来的野性,这种野性可以称之为潜在的杀机。 在生物世界中,人类的掠夺性嗜杀性最强烈。 人会用种种理由发挥掠夺性和嗜杀性,一杀就是千千万万,血流成河,比其他的生物为了生命延续而猎杀不同。 因为人的掠杀理由多得数不胜数,不像生物那么单纯。 潜在的野性要被激发了,外表流露的杀气,连江湖秀士也感觉出来了,心中懔懔。 火攻冀南别庄,绝大多数江湖之雄不敢尝试的。 表面上看,吓退北天君的人,火攻冀南别庄、占领下庄、凌迫李家大宅活捉铁金刚,击伤老妖巫阴阳使者,都是成功的袭击,声威如日中天。 但骨子里却是彻底的失败,毫无成功的喜悦。 他的目标工不在于击溃这些受波及的高手名宿,增加自己的声威,跃登江湖风云人物之林.而是铲除行刺李知县的凶手,掘根锄苗永除后患。 其次是抢救飞孤余潇潇。 他这次就是得到飞狐被擒的消息,昼夜兼程赶来营救的,他与飞狐有一份颇不平凡的感情。 可是,他完全失败了。 阴阳双怪逃掉了,窈窕淑女无影无踪,周云凤下落不明,飞狐不知被囚在哪一座秘窟里。 一事无成,却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只杀了一些不相关的人,难怪他心中冒烟,杀机怒涌。 时不我留,他没有时间,妖人们往天涯海角一走,凶手们也将远遁莽莽江湖,他如何去找? 先后又挑了两处秘窟,地点皆在孤山至风门这段山麓地带。 铁金刚所知其实有限,所以九幽恶客并未要求铁金刚撤走。 这两处秘窟虽说并不重要,但多少也挖掘出一些线索,也弄到三个地位不低的人。 总算集合他们两双爱侣的智慧,从俘虏的错综复杂口供中,理出一些头绪,分析出脉络,估料出概略的情势。 老妖巫不但能带了重要的爪牙,成功在脱逃,甚至更大胆地向他袭击,把双怪那些人平安地带走。 但人数甚多,想完全守秘是不可能。 何况撤出冀南别庄是在大白天,治途难免留下线索。 劫后余生逃散的人,多少也可目击或猜测出主事人的去向。 有一部分向府城逃的人,半途失了踪。 挑了风门山最后一处秘窟时,已经是申牌初,天色不早。冬季昼夜长.申牌末已是夜幕降临,炊烟四起了。 在俘虏获得一些线索,略加参详,叶如霜姑娘断然作主,立即飞骑赶回府城。 因为俘虏的供中,已经隐约指出城郊外还有老妖巫的秘窟,远躲在距城二三十里的山区。 府城如果没有重要的人员驻留,怎能灵活地了解江湖动静?城市中隐藏也容易。 在高邮扬州,如霜姑娘的消息,出奇的灵通准确。 抵达彰德之后,有江湖秀士与中天君的人,提供了消息与供应人手,姑娘这才退居幕后。 她本来就是一个谦虚柔婉的姑娘,从来不流露出女强人的神态。 ------------ 第三十章 百灵大法师不但巫术通神,可以飞腾变化。 而且有深厚的武功相辅,不施展神通也可以飞檐走壁,所以在阴阳使者的十大弟子中,算是杰出的一个。 十大弟子有成就有人没有几个,目下仍在人间作恶的不到一半,仍留在阴阳使者身边的只有三个人。 九幽恶客主持冀南别庄,百灵大法师管理各处秘窟。 还有一个是女巫,见过她公然露面的爪牙没有几个。 老妖巫自己收了十位门人,每位门人也收了十位弟子。 目下已传四代,到底有多少徒子徒孙,恐怕连宗师阴阳使者也不知其详。 也可能有些人收了二三十名门徒.再加几个寄名弟子,天知道四代门人中,到底有多少弟子? 已自立门户的弟子又有多少? 把这些有形与无形的力量加起来,而且能把人集中在一起,久而久之,肯定会成为一个谁都不敢忽视的罪恶集团,至少也是暴力的组合。 彭刚则四个人胆大包天,一举直攻要害,惨烈的火攻毁灭中枢冀南别庄,把那些门人弟子与网罗的爪牙,杀得七零八落,一个个胆裂魂飞,斗志全消只知逃命。 任何人出面,出收拾不了这已涣散的残局。 人手无法及时集中,以至秘窟一一被挑,完全陷入被打的困境,不得不由首脑人物出面,夜间出动作最后的争挣扎。 百灵大法师是首脑之一,师兄九幽恶客丢下他溜了,不境落在彭刚手中,知道大事休矣! 不知昏迷了多久,终于被冻醒神智一清。 眼前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身在何处,可听到一阵阵风涛声,附近却没有风,寒气袭人而已。 凭经验,便知身在室内。 想爬起却力不从心,原来双手被反绑,双脚也被捆住双胫。 好在是分开捆绑的,稍一调整姿势便可坐起来,留心所处的环境。 好冷,手脚快要冻僵了。 “天杀的狗东西!他们要冻死我。” 他喃喃自语:“我被他们打昏了,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哼!居然想冻死我,少做春秋大梦。” 手脚一阵收缩蠕动,束缚尽解。 即使不施展巫术,这种绳索与这种捆人技术,也奈何不了他。 耳门被踢处仍有昏眩感,肿痛仍在,因此也就忽略了身上其他的小征候,只是被踢得仍有不适而已。 他开始摸索,发现这里是一间客店的堆放杂物的小房,门由外加扣,一拉便扣断门开。 罡风迎面刮到,他打一冷颤,清醒了些,留心察看外面的动静。 不错,是客栈后面的房舍,通常是仆役住宿的地方,外面不像房中那么黑暗,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夜间活动的族类,装神弄鬼深入豪门大宅不会迷失,知道该往何处进出。 摸出走廊、悄然跃登瓦面,略一分辨方向,向东越屋而走。 凭经验,他知道已是五更初正之间了。 到了绕向城东的小径,城中谯楼传来了隐隐的五更三点更鼓声。 他心中大急,拔腿飞奔。 已无暇多想,心中焦急思路不够清明,正所谓急必坏事,失去冷静。 他却没想想,对方已经知道他会变幻化形,那些普通的绳索,以及分捆手脚的捆绑术,能奈何得了他? 如果想冻死他,为何不将他的衣裤剥掉? 再给他一脚,踢死他岂不省事? 赶快向主子传警,十万火急。 老妖巫阴阳使者受伤不轻,彭刚在他身上留下了五六处刀伤,最重的一刀在左肩后侧,虽然伤肉而没伤到筋骨。 但左臂已无法用劲活动,不能再亲自出动找彭刚报复,巫术失效,撼动不了彭刚的元神定力。 彭刚用神意就破解了他的出神入术。 拼武功,那就差得太远了。 他唯一可恃的是人多,但真能和彭刚周旋的人寥寥无几。 他必须争取时间,把能用的人赶快召来。 彭刚几个人没时间,不可能在此地久留,所以就必须争取时间速战速决,这点对他有利。 争取时间躲避对方的紧迫追蹑,人采用了引诱对方逐窟袭击的妙计,引对方疲于奔命,最后再将对方引至布妥的死亡陷阱一网打尽。 每一个能用的人都得用上,在顺德百里内的爪牙和朋友正陆续赶来。 ------------ 第三十一章 后堂静悄悄,却有许多女人。 他昂然直入,举目四顾。 七个女人,黑衣黑裙,披下一头秀发,打扮一模样,仅高矮稍有差异而已。 七女手中的剑,也一模一样,型色光泽完全相同的七星松纹古定剑,连剑穗也是完全相同。 假使在七处不同的地芳看到一个,一定以为是同一个人。 七个女人年岁都不大,脸蛋似乎一个比一个美,大冷天不穿皮袄,一个个隆胸细腰体态撩人。 飞狐也在内,看脸蛋他便认出这位女怪人。 窈窕淑女他更不陌生,老相好。 周云凤的面貌,他更为熟悉。 这位屡战屡败的女强人,还真给他增了许多麻烦,斗智方面他由衷地自认稍欠三两分。 七个女人像泥塑木雕的美人,丝纹不动像是钉牢在地上的,看所立的位置,没错,是星剑阵。 可是,七个女人脸上毫无敌意,全都用怪怪的眼神迎接他的光临,脸上的微笑甚至可爱极了。 尤其是周云凤,那双亮晶晶明眸,因笑意而显得更为明媚,哪像一个再三失败的女强人? 神情不但暖昧,而且诡异。 看到了他,明眸更亮了,笑意也更浓了,那种眼波,根本就在传情、挑逗,决不是要拼死活的仇恨光芒。 他站在阵外,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你知道,老妖巫逃走了吗?”他向位于开阳星位的周云凤说。 “来吧!” 周云风叽叽轻笑,手中剑因而晃动了几下:“我等你。” 他一怔,这算什么? 不会是打情骂俏吧? 此时此地,哪有打情骂俏、传情撩拨的心情? “你想说什么?” 他惑然问。 “我们都在等你。” “凭你们七位姑娘?” “太阴七女煞正式外出行道了。” 他心中一震,太阴七女煞,这表示老妖巫已经准备要增加武力至天下各地,大开杀戒了。 同时,他也疑云大起。 周云凤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像她的为人,话中之意,也有点文不对题,答非所问,眉目传情的神态也一直没有多少变化,诡谲的气氛越来越浓。 瞥了众女一眼,他突然急进两步。 七支剑急升,七女的双脚齐动,眼神一变阴风乍起,阵势发动了。 身形一晃,他退回原地,而且多退了两步。 阴风徐敛,七女倏然静止,神情依旧,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宝刀一挥,他再次冲进。 七女齐动,依样葫芦。 他又退回原处,不可思议。 “好啊!咱们来玩玩。”他高叫。 他有点醒悟,有些地方不对。 拔出臂套上的三把飞刀,信手遥扔出一把,飞刀急剧翻腾,飞向天枢星位的女郎。 “铮”的一声脆响,几乎有三支剑的剑尖,奇准地将飞刀击落,三个女人出手快逾电闪。 他是信手扔出的,速度不算快。 “我明白了。” 他游目四顾,喃喃自语:“堂中设有感应的力场,这些女人的道行不浅。好,再试试。” 他双手一张,左右平举,双脚立地生根,右面平伸的宝刀,涌现灼灼红芒。 他的脸似乎突然变了,变得肌肉收缩。炯炯虎目像在徐徐内陷,炯炯神光变为阴森冷电。 宝刀拂了一下,七女的双脚也同时移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焦点,最后汇集摇光星位的女郎眼睛上。 女郎的明眸突然眨动了两下,似乎在闪避袭向眼睛飞沙。 这瞬间,左手的飞刀弹出,幻化为光轮,比先前扔出的飞刀快五倍。 七女齐动,七剑急舞。 “呃……”摇光星位的女郎,突然屈左膝挫倒,左小腿内侧飞刀贯肌、割裂了一条大缝。 但女郎似乎承受得了,像是腿受到震动,失去重心而挫倒的痛楚似乎并不存在,挺身站起保持阵势的星位,脸上仍漾溢着可爱的表情。 “原来如此。” 他收了最后一把飞刀,宝刀也归鞘:“老妖巫如果把太阴七’女煞遣出江湖作恶,天知道会有多少人遭殃?他真该死。” 他再次拉开马步、双手挥拂了几次,蓦地发出绵绵不绝的震天长啸,闪电似的冲入剑阵。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